西安学校操场上的塔（西安东郊西光中学操场上的塔）

西安城东有条万寿路，城东的人应该都知道，西安本地人相信也不陌生。万寿路位于韩森寨东侧，北起华清东路，南至西影路东端，北以长乐路什字、南以咸宁路什字分为万寿北路、中路、南路三段。1955年修建，1956年以路西侧有明代所建万寿寺塔命名万寿路。

明眼人可能就有点纳闷了，为什么不是以“万寿寺”命名路名，而是以“万寿寺塔”命名路名呢？

其实，此地原来是有万寿寺的，只是后来“寺”不存而“塔”依然。说来话长，这还得从唐代说起。

今日万寿中路西侧原来是有万寿寺的，而且其前身更是历史久远、大名鼎鼎的章敬寺。有唐一代，长安城内各类寺庙众多，规模大者不在少数，而建筑规模最大者当属章敬寺。何以如此？

宋宋敏求《长安志》记“章敬寺”：在通化门外，本鱼朝恩庄也，后为章敬皇后立寺，故以为名。殿宇总四千一百三十间，分四十八院，以曲江亭馆、华清宫观风楼、百司行廨及将相没官宅舍给其用。

综合相关史料，章敬寺位于唐长安城通化门外，原为赐给大宦官鱼朝恩的东庄。该庄连城对郭，林沼台榭，为京城形胜之地。大历二年(767)，鱼朝恩献庄为寺，为唐代宗母章敬太后祈冥福，故请以章敬为寺名，复加兴造，穷极壮丽。因为都城的材木不够用，鱼朝恩奏请毁拆曲江亭馆、华清宫观楼及百司行廨、将相没官宅给其用，土木之役，费逾万亿。章敬寺的修建对著名的华清宫有多大影响呢？安史之乱爆发后，华清宫遭战乱破坏，急剧衰落。以至于后晋天福年间，著名的华清宫被赐予道士，更名灵泉观。

当时的建筑不像现在有多层，以每间房舍10平方米计，单单是建筑面积即有4万多平方米，再加上院落等的面积，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章敬寺该有多大。

章敬寺这么大的规模，这么大的花费，难道当时就没有人阻拦或进谏吗？当然有。据史料记载，为了阻止修建章敬寺，大臣高郢两次上书，《新唐书》记，高郢，宝应初，及进士第。代宗为太后营章敬寺，高郢以白衣上书谏。第一次是“书奏，未报。”第二次是“不纳。”虽然高郢的上书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但是《全唐文》却收录了高郢《谏造章敬寺书》《再上谏造章敬寺书》，说明两次上书在当时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后来白居易还作了一首诗《高相宅》“青苔故里怀恩地，白发新生抱病身。涕泪虽多无哭处，永宁门馆属他人。”

所以说，在一定意义上，唐朝的衰落、灭亡，与大兴土木，建设大量大规模的佛寺不无关系。

章敬寺一经建成，即受到唐皇室的高度重视。大历三年（768）正月，代宗亲幸章敬寺，度僧尼千人。贞元二年(786)五月十九日，德宗敕令云：章敬寺是先朝创造，从今以后，每至先朝忌日，常令设斋行香，仍永为恒式。贞元七年(791)七月，德宗与皇太子及群臣临章敬寺，并赋诗唱和，题之寺壁。德宗《七月十五日题章敬寺》诗云：“招提迩皇邑，复道连重城。法筵会早秋，驾言访禅扃。”又云：“松院静苔色，竹房深磬声。境幽真虑恬，道胜外物轻。”

当时，由于章敬寺处通化门外，是东出长安的要地，加之其规模大、影响力大，因而在此发生了许多大事。

长庆元年(821)五月，太和公主，唐宪宗女，穆宗之妹，许婚于回纥崇德可汗，回纥派出宰相、都督、公主、摩尼教徒等五百七十三人及驼马千余的庞大迎婚使团来长安。七月，唐以左金吾大将军胡证充送公主赴回纥使，光禄卿李宪充副使，太常卿李锐充婚礼使，护送公主离长安。临行之时，穆宗亲自到长安通化门送行，百官亦于通化门外章敬寺前立班，仪卫甚盛，长安士女倾城观看。

唐代僧人悟空也曾住章敬寺译经。悟空于天宝十载(751)以左卫别将随大使出使罽宾(古西域国，在今阿富汗东北)，在犍陀罗（公元前6世纪存在的南亚次大陆国家，核心区域包括今巴基斯坦东北部和阿富汗东部）出家为僧，周游天竺各地，遍求佛法。贞元五年(789)返国，住京师章敬寺，译有《十力》《十地》《回向轮》等三经11卷。

随着唐王朝的灭亡，随着中国经济政治中心东移，慢慢地，章敬寺也几近消亡。而关于唐代章敬寺范围内的万寿寺，流行于今日韩森寨地区的一种说法：明代秦王朱樉第八子的后裔定王朱秉欆为其母在章敬寺范围内修建家庙，既而为万寿寺，并且在寺内建有六层的万寿塔。后来万寿寺又于同治年间毁于回民起义，光绪年间再度重修。

但是相关旧志的记载却与以上说法出入较大。清嘉庆《咸宁县志》记“韩森场有万寿寺”；而民国《咸宁长安两县续志》卷七·祠祀考则记述详细：章敬寺，在韩森社。唐元和初建。乾隆二十五年（1760）重修。同治回乱，寺毁。光绪二十五年（1899）又重修，郃阳教谕邵传有《碑记》：“先是，唐宪宗诏僧怀恽建造伽蓝胜所，敕题曰‘章敬寺’。规模壮丽，岁久凋落。乾隆时，乡人迎印可禅师于雁塔寺，始营建钟、鼓二楼，山门三间，改名万寿寺。至是，遂又重修。”这里并没有提及明代修建万寿寺一事，不知何因？笔者分析，万寿寺修建于明代的说法，大概是口口相传吧。

万寿寺虽经多次重修，但经不住岁月的洗礼。到了20世纪40年代，万寿寺早已破败，仅存一座万寿塔。1945年，原万寿寺区域成为西安市第28中学（2009年已并入西光中学）校址。

多年来，万寿寺塔顽强地站立着，守护着。当然它也没有被忘记，1983年被列入第一批西安市文物保护单位，2014 年 6 月，陕西省人民政府公布“西安万寿寺塔”为第六批陕西省文物保护单位。

2011年塔身向西北方向严重倾斜15度。经过专家、建筑部门的考察论证，制定了纠偏保护工程方案，做了支撑，2013年9月保护工程启动，12月底成功恢复原位，矗立于西光中学的操场上。今日万寿寺塔，六棱六级楼阁式砖塔，通高22.26米，底座边长3.05米。塔身第一层塔檐下部有砖雕斗拱，第三层正北处辟有一门，门楣上部有砖刻楷书“藏经塔”三字。

2013年，西安市启动了幸福林带综合改造项目，计划完成万寿路与幸福路之间宽140米、长5.85公里的林带建设。2021年7月1日全面建成正式对外开放运营。

辉煌一时的章敬寺以及后来的万寿寺，如今我们只能在不多的史籍中寻觅，听当地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面对那些无声的文字充分地想象。

■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 |高长安|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