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的真实历史结局(董小宛病逝如皋)
历乱影梅庵畔意 月明残雪影寒花,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董小宛的真实历史结局?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董小宛的真实历史结局
历乱影梅庵畔意 月明残雪影寒花
顺治五年,钱谦益用重金行贿,通海狱事稍得平息。董小宛刚喘过气来,与辟疆一起继续编四唐诗,还拈笔作画,画有《孤山感逝图》等。谁料顺治六年秋,辟疆又罹患背疽,小宛又精心照料他一百多天,自己元气大伤。辟疆五年当中,三次患重病,每次都是靠小宛呕心沥血的护理才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董小宛人格中最光彩的一面,正是在血与火、生与死的绝境中得到显现。她之舍身忘己、忠于爱情是她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中最动人心魄的精神景观。
董小宛卓具史识和正义感。有一天,冒辟疆读《后汉书》至陈蕃、范滂、郭泰、李膺等人的传记,感慨良多,小宛一一了解这些东汉清流党人的事迹,为他们遭奸党迫害而面露不平之色,并发表了一通持平之议,辟疆说她的见解“堪作一则史论”(《影梅庵忆语》)。
顺治六年,小宛见到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举止娟好,肤如朝霞,眉眼之间呈浅黛色,就为辟疆买作侍儿。小宛似乎已意识到自己生命将逝,她放心不下辟疆。她对辟疆说:“这女孩儿是君他日香奁中物。”女孩姓吴,名湄兰,字湘逸,小字扣扣。她原籍真州(今仪征),随父亲流寓如皋,八岁向父亲学写字,习戈法,英慧异于常儿,小宛一见就喜欢上了她。
冒辟疆宅院和园林中的空地都种上了梅树。春天来临,家里人早晚出入,都在烂漫香雪之中。董小宛在梅花含苞未放的时候,就观察好梅枝的横斜姿态,看和什么样的花瓶相配,花一开放,就剪摘下来,纳入瓶中。有时隔年就预先芟剪得宜。对那些草花竹叶,她也用心经营,使曲房斗室之间常常飘逸着冷韵幽香。至于秾艳肥红,则不被董小宛所赏爱。杜凯在《辟疆盟兄评点李长吉集歌》里吟道:“君有如花女校书,琉璃砚匣随身俱。海堧僻静少人至,更种梅花香绕庐。”说的就是小宛种梅花的事。
秋天到了,小宛和辟疆都爱晚菊。冒辟疆《咏菊》一诗写小宛亲手在园圃中种菊:“玉手移栽霜路径,一丛浅淡一丛深。数此却无卿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董小宛《和冒辟疆咏菊》一诗说:“小锄秋圃试移来,篱畔庭菊手自栽。前日应是经雨活,今朝竟喜带霜开。”其实,辟疆和小宛对于莳菊一道是门外汉。他们赏的菊花有好些是朋友赠送的。
有一次,赵公美从江南惠山之下,移植了几十种菊花到冒家园林中。其中有几盆名为“翦桃红”的菊花,花繁而厚,叶碧如染,浓条婀娜,枝枝都具云掩风斜之态。当时小宛患病已有三个多月,见到“翦桃红”,非常喜爱,特意将花放在床边。每天晚上,高烧绿烛,用白色屏风围起三面,放一张小椅子在花间,调整好菊花,让菊影具有参横妙丽之态,然后身入花间,使人在菊中,菊与人都在影中,此情此景,淡秀如画。一天,小宛回头看着屏风上的人影、菊影,对辟疆说:“菊的意态美极了,人却如此之瘦,奈何?”小宛闺房楼下,种着一棵黄梅,每年腊月,黄梅树上万花竞放,可供人插戴三个月。小宛移居香俪园静养后,这棵树上的数百树枝竟连一个花骨朵儿都没有。只有寒风掠过近旁的松树,发出凄厉的声响。
董小宛曾用碧笺亲手抄写《艺兰十二月歌》粘贴在墙壁上,她的闺房中育有一种名为九节的春兰和建兰,在小宛的精心照料下,这些兰花特别芳香宜人。从春天到秋天,它们始终含蕴着三湘七泽的风韵。但小宛生病后,兰花就枯萎过半。
小宛病中,冒辟疆曾为她画了一幅《病榻休憩图》。那原本一笑倾城的董小宛在画中却是披散着头发,怕冷似地缩着身子,拥被而坐,神情落寞。(此画经过当时文人记载,传颂一时,可惜冒辟疆的原画已轶失,现在能见到的是清代扬州名画家王素原样临摹的《董小宛病中小景》,这幅作品,也许是唯一存下来的董小宛画像。)冒辟疆在画上题诗道:“西风落叶纷无主,闲扫鸳鸯瓦上霜”,并说董小宛病中之态“君子不无怜之”。
顺治七年正月二日,董小宛为冒辟疆抄写《全唐五七言绝句》上下二卷,读到七岁女孩写的诗句“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凄然泪下。到夜里,她和成八首绝句。辟疆看见后,觉得诗中的哀声怨响不是好兆头,很不高兴,就将诗稿烧掉。谁知明年今日,即是董小宛长逝之期。
三月份,辟疆想重到盐官去会晤当年患难相恤的朋友。这可能是配合钱谦益去金华游说马进宝,欲有所为。姚佺《庚寅春辟疆盟兄四十览揆七律》之二透露了个中消息:“博浪一椎黄石在,杜陵十首草堂中。义煕何日干支始,不惑非关造化功。”因为冒辟疆这一年正好年届四十,扬州的一批社友把他挽留下来,纷纷为他赋诗做寿。生日前一天,冒辟疆在酒席上对龚鼎孳讲了他和董小宛在苏州定情的始末,龚鼎孳根据辟疆的讲述写成一首长诗《金阊行为辟疆赋》,诗前小序说:“庚寅三月之望,为辟疆社盟翁寿,前一日集饮小斋,酒中述金阊始末竟夜,因稍次之为赠。辟疆生平大节,诸同人言之已详,故以此别存其概云。”全诗如下:
暮春柳花吹雪香,故人坐我芙蓉堂。酒酣烛跋诗思歇,欲言不言还进觞。
共请故人陈夙昔,十年前作金阊客。朱弦锦瑟正当楼,妙舞清歌恒接席。
是时江左犹清平,吴趋美人争知名。珊瑚为鞭紫骝马,嫣然一笑逢倾城。
虎邱明月鸳鸯浆,经岁烟波独来往。茶香深夕玉纤纤,隋珠已入秦箫掌。
窦霍骄奢势绝伦,雕笼翡翠可怜身。至今响屧廊前水,犹怨苎萝溪上春。
临风惆怅无人见,双成烟雾回鸾扇。绮阁青灯伴药炉,桃花瘦尽春酲面。
横塘风好不回船,锲臂缘深子夜前。促坐已交连理树,同心宁学独枝莲。
桃叶渡江还用楫,龙舟锦缆开欢靥。孙刘事去水汤汤,金焦两点飞蝴蝶。
登山临水送将归,裛粉轻沾游子衣。木刻斑骓人独去,啼僧乌桕手难挥。
憔悴空闺衣带缓,刀环梦逐征鸿断。桂华清露碧成团,鸣榔到日秋光满。
乍离乍合事无端,不赠当归赠合欢。侠骨自能轻远道,长思不待祝加餐。
尔时结交多畏友,正色相规言不苟。幡然意气重金钗,急之勿失真佳偶。
片帆东下舞衣斑,又载明珠江上还。风雨熟经扬子渡,车轮长转望夫山。
殷勤为信玄霜约,四海肝肠谁可托。翩然一片有心人,意重恩多沁香泽。
黄衫骢马此缘奇,玉镜台前鬓影移。岂有鸾镵堪浪掷,百年天意在蛾眉。
七宝装车九霞幔,支机星采摇银汉。雍睦能调沩汭琴,幽贞对举梁鸿案。
南陔天壤乐难支,鸠杖相扶上寿时。花竹一门封太古,始知佳妇似佳儿。
风尘动地人蓬转,潘鬓萧疏沈郎倦。桃笙玉臂自支持,患难深情于此见。
牙签湘轴尽经营,余事文人标格清。花里抽毫香博士,林中掠鬓女书生。
辟疆约略言如此,双颊津津尤未已。黄鸡三唱晓缸青,浮白高歌送吾子。
忆君四十是明朝,清酒平原兴已饶。一下缑山黄鹤背,扬州桥下听吹箫。
人生此日称强仕,萧然独著名山史。柴桑岁月义熙余,薇蕨山川朴巢似。
餐霞吐玉剩风流,南岳西川万里游。子安年少推才子,今日相逢未白头。
旗亭好句双鬟谱,寒食东风动人主。羽猎长扬又一时,谁令英雄老歌舞。
尽道元方孝友偏,平生隐德梦中传。板舆裋褐清门里,千尺松筠结大年。
更起为君酌一斗,神仙游戏藏花酒。不须遥羡白云乡,栖乌各有长干柳。
龚鼎孳对辟疆说:“你不自己注释此诗,我的苦心就不能发见。如‘桃花瘦尽春酲面’七字,绾合崇祯十二年醉晤和崇祯十五年病晤两番光景,不加注释,谁能知晓呢?”辟疆当时答应下来,但没有马上下笔。后来,他写的《影梅庵忆语》可以看作是这首诗的注脚。
诗中“嫣然一笑逢倾城”指的是冒辟疆与陈圆圆的相遇,“隋珠已入秦箫掌”是说冒和陈已定好婚约,“窦霍骄奢势绝伦”以下四句是指陈圆圆被田弘遇强卖而去,“临风惆怅无人见”以下八句描绘了冒辟疆在半塘探访董小宛并与之订情的经过,“桃叶渡江还用楫”以下四句写董小宛随冒辟疆游金、焦二山并观龙舟竞渡,“登山临水送将归”至“长思不待祝加餐”写两人的分别和别后的相思,“尔时结交多畏友”中的“畏友”说的是刘大行和刘刺史,“翩然一片有心人”中的“有心人”说的是钱谦益,“雍睦能调沩汭琴,幽贞对举梁鸿案”是指董小宛入冒门后妻妾和睦相处、夫妻相敬如宾,“风尘动地人蓬转”以下四句讲的是盐官逃难的经历,“牙签湘轴尽经营”至“林中掠鬓女书生”是说董小宛辅佐辟疆编撰《四唐诗》。这首诗其实就是冒辟疆和董小宛的一篇情爱史,诗中的情韵大可比拟唐人的《帝京篇》和《连昌宫词》。
杜浚等人写的祝寿诗也多兼贺辟疆和小宛的姻缘,如杜浚之“大妇同行小妇尾”,李元旦之“蛾眉问难佐书帏”,吴绮之“自昔文人称孝子,果然名士悦倾城”,邓汉仪之“人在树间殊有意,妇来花下却能文”,黄传祖之“珊瑚架笔香印屧,著富名山金屋尊”,姚佺之“锦瑟蛾眉随分老,芙蓉园上万花红”,彭孙贻之“君今四十能高举,羡尔鸠妻佐舂杵”,李之椿之“韬藏经济一巢朴,游戏莺花两阁和”,皆寓歆羡之意于丽句之中。不料这些侑酒之辞最终竟成为董小宛的誓墓之状。
三月底,冒辟疆在扬州寓居赵而忭(友沂)的旧馆友云轩。在这里他做了一个后来被看作不祥之兆的梦。这是一个下雨天,连绵的春雨勾起了辟疆的乡思之情。晚上天放晴后,龚鼎孳和杜浚、吴绮来到友云轩陪辟疆饮酒听曲。吴绮,字园次,号听翁,江都人。因其《醉花间·春闺》词中有“把酒祝东风,种出双红豆”的佳句被人羡称为“红豆词人”。四年后,他以贡生荐授中书舍人。
吴绮和辟疆在戏曲方面有着共同的爱好,他擅长作曲,作有传奇《啸秋风》等。这次冒家歌童演唱了《铜雀台》、《河梁别》、《青玉案》等词曲,辟疆听来,归思更切。他们限韵各作了四首诗。不知为什么,诗中都有凄凉的商音。冒襄《雨后同社过我寓斋听小奚管弦度曲顿发归思兼怀友沂即席限韵》诗云“老落莺花徒溅泪,浮沉沧海不如瓶”,“裂帛一声悲瑟起,枫香绝调语蝉纱”,龚鼎孳《庚寅莫春雨后过辟疆友云轩寓园听奚童管弦度曲时辟疆顿发归思兼以是园为友沂旧馆故并怀之限韵即席同赋》诗中说“魂移楚水幽人瑟”,“兰芷地愁江雁远”;杜浚诗里吟道:“愁里诗篇连日夜”,“一夜醉歌都化涕”;吴绮吟道:“此夜心长生白发,当时肠断为红幺”。吴绮做诗宗尚李商隐和杜牧,他那寓哀情于雋语的诗句实乃李、杜诗的绮丽余波。三鼓以后,龚鼎孳等人告辞离去。
冒辟疆刚睡下来,就梦见自己回到家中。全家人都见到了,独独不见小宛。辟疆急忙向苏元芳询问,苏元芳不回答。辟疆又到处去找,只是看见苏元芳背着他流泪。辟疆在梦中大叫:“难道小宛死了吗?”随即惊醒。小宛的肺痨每年春天都会发作。辟疆心中陡生疑虑,很快回到如皋,见小宛安然无恙。于是,辟疆把自己的梦境讲给小宛听。小宛听后惊奇地说:“真是怪事。那天夜里,我梦见有几个人要强拉着我离开。我躲藏起来,才得以逃脱。这些人还大喊大叫,不肯罢休。”冒辟疆《影梅庵忆语》记载这两个梦后感叹说:“讵知梦真而诗谶咸来先告哉!”
陈寅恪在《柳如是别传》中认为这两个梦是董小宛被清兵掳走的暗示。胡晓明《文化江南札记》中说:“我们细读‘梦真’、‘讵知’二词,不能不说寅恪先生的读解确实有道理。更令人深思的是,冒氏与董氏所共居之所,名水绘阁,名艳月楼,不知何时起改称为影梅庵?倘若是小宛不在之后所取名,则陈寅恪先生认为与姜白石《疏影》词有关: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其实,冒辟疆梦中不见小宛,是担心小宛病故的心理所系。小宛的梦境则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和忧虑,她梦中所见强拉她的人,不过是她想象中的无常鬼而已。正如杜浚所说:“名士名姬,精爽俱至,动与神孚,故其卜兆挥毫,宛然对语。”(见《影梅庵忆语》中杜浚评语)至于影梅庵,那是董小宛的墓园,和小宛的居室艳月楼是两个地方。
六月十七日,小宛疾病发作,痰涌血溢,五内崩舂,经过抢救才暂时平息下来。这时候,学政即将在扬州举行院试。小宛屡屡催促冒辟疆送禾书、丹书前去应试。辟疆和两个儿子在扬州的一个月期间,小宛频频写信报平安,让辟疆放心。腊月上旬,辟疆赶回如皋。年底,龚鼎孳写信给辟疆问讯小宛的病情,并转达顾媚对小宛的思念之情。他揣测小宛病体已康复,辟疆和小宛这对神仙眷属,正红窗拥炉,赏玩窗外初开的梅花。他哪里知道,小宛脾虚肺逆,即将油干灯尽。
顺治八年正月初二日,正是去年作八首绝句的同一个日子,董小宛感到自己生命的旅途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一定要见马恭人,才肯瞑目。临终之时,除了手腕上戴的一对金钏儿,小宛从头到脚没有穿戴一星金珠、一丝纨绮。关于这对金钏的来历说来话长。在甲申、乙酉年的逃难中,小宛的衣服首饰几乎丢光了,回到如皋后,她也没有置办衣物。顺治五年,生活又重新安定下来,生活情趣也多少有所恢复。
七夕那天,小宛看见天上的流霞,忽然有了兴致,要摹天上流霞制作一对金钏。她叫辟疆写了“乞巧”和“覆祥”的字样,镌摹在金钏上。这对制作精妙的黄手镯在第二年七月忽然从中断开。他们又重新做了一对,辟疆写了“比翼”、“连理”四个字镌上去。显然,小宛是把这对金钏儿看作爱情的信物。王士禄《宣清·读影梅庵忆语赋》一词说:“钏里流霞,是他年、洪都私证。”(王士禄《炊闻词》,陈乃乾辑《清名家词》第二卷)可见在当时文人眼里,金钏所表征的一段情缘有着超越生死的永恒意义。小宛去世时年仅二十七岁零两天。一个天地灵秀之气所钟的美丽生命,就这样如流星划过夜空,瞬间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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