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刷黑翼之巢的路线(血雨暗流的黑巷子)
黄发时分,云霞稀薄失去血『色』的太阳,像一张寡『妇』的脸,落寞地依在海岸远处的一座小岛上没吃饱肚子的年轻野鸥,仍在追逐浪花,心慌地鸣叫沙滩上晚风习习,嬉闹了一天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猎人刷黑翼之巢的路线?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猎人刷黑翼之巢的路线
黄发时分,云霞稀薄。失去血『色』的太阳,像一张寡『妇』的脸,落寞地依在海岸远处的一座小岛上。没吃饱肚子的年轻野鸥,仍在追逐浪花,心慌地鸣叫。沙滩上晚风习习,嬉闹了一天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
罕有笑容的花梨莎,正拎着小桶在屋里子洗澡。躲在窗户外面的茉妮娅,黯然抹着眼泪。看到女儿的身体一天天消瘦,脸『色』大没从前照人的光彩,说话时苍白的嘴唇料峭,总要强打精神,茉妮娅害怕极了。播种在血『液』里的病毒,像无形的魔鬼,每过一秒钟都在吞噬孩子的生命,这令做母亲的伤透了心。
掩饰着忐忑和不安的茉妮娅,走到女儿跟前,抚『摸』着花梨莎年轻秀美的金发,并微笑着把包在手绢里的一些『药』品和一卷英镑塞给了她。“瞧啊!我漂亮的小宝贝儿,多像一位忧郁的公主。”
看着手绢里的东西,花梨莎惊讶地问母亲:“哦,妈妈,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茉妮娅故作神秘,亲昵地揽住女儿的脖子,对着镜子说:“我的傻姑娘,你一定还不知道,我把项链要回来了。哼!那个老太婆儿,她不能把我怎么样!”
“换了这么多钱?”花梨莎抽出用皮筋紧紧扎住的钱,不由也高兴起来,蓝眼睛里闪着亮光,“这回够我们买飞往美国的机票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茉妮娅幸福地拥着女儿,同样向往地说:“很快!但你要答应我,按时吃这些『药』。这样的话,魔鬼就不敢朝你走得太快。”
寺院钟声响过第一遍的时候,茉妮娅把好吃的葡萄馅饼和甜橙放在桌上,说了些叮嘱的话,就又悄悄溜了出去。
花梨莎以为母亲去了教堂参加祷告,但没过多久,修道院的老管事和两名中年修女,便推开了小房子的木门。
老太婆短小干练,马蜂似的身段,弯着细细的腰,黑头巾里裹着一双野『性』的眼睛。没等花梨莎开口说话,她就晃了晃像核桃一样干瘪的小脑袋,捧出怀里抱着的圣经,咕哝了一阵抿得紧紧的凹塌的嘴唇。
“上帝宽恕!这是你母亲丢在花园里的项链,你拿回去吧。”
从老管事冰冷严肃的态度上,花梨莎很快意识到,母亲一定三番五次找过她。花梨莎不安地接过那条精致、炫目的钻纹项链,细心辨别了一番,这才瞬间明白过来,母亲对自己撒了谎,刚刚那些钱来路蹊跷。这令她很快想到,母亲近来为何总是花时间打扮,疑神疑鬼地溜到外面去。
老管事并未表示出同情,继续冷冰冰地说:“啊,你们明天就搬走吧。我们要用这间陈杂室,总不能把东西搁在外面淋雨。”
花梨莎猛吃一惊,诧异地望着三个面容阴沉的老僧女,“什么?您……您要赶我们走?……可是,我们根本没地方可去。哦,仁慈的主啊!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容许……容许我们再住几天,就几天。”
“不!上帝是宽容的。已经不止一个修女对我反应,你的母亲,寺院好心收留的客人,做出了不安分的举动……这关乎寺院的名声。我想,这也是上帝的旨意。你们明天一早就搬走。”老管事的态度,已经非常坚决。
不愉快的通告刚刚过去没半个小时,像被风吹着的小草一样匆忙跑来的一名年轻修女,伏在门前的花架上不停地喘着大气,“不好啦!上帝啊!你的母亲……被人抓走了。”
花梨莎端着的脸盆,咣当一声掉在门槛上。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噩耗是针对自己的。
拍着胸脯不住导气的修女,又大声喊了一遍:“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几个男人,把你母亲打了一顿,然后就拖进汽车,带走了。”
眼看就要动身飞往美国的喜悦,不等让人轻松半刻,就被残酷的现实推倒了。花梨莎瘫坐在台阶上,呆傻了好半天,这才猛然想起什么,不顾一切往外冲。
追在身后的修女,拼命拉扯她,想把话说完,“我的主啊!你不能就这么出去,那些坏人好像没走远,大概……连你也要一起抓去。他们塞给我一张纸条,这好像是一封恐吓信。天啊!太可怕了,快点报警吧?”
只打开信封看了一眼,花梨莎就彻底明白了危险。她冲回屋子,慌『乱』地收拾着行李。直到拖着大皮箱走出来,才对杵在门口惊得不知所措的修女说了句话:“谢谢你。不用报警了。只是一场恶作剧,我认识这些人。”
被人揪住头发,拽进小黑屋里的两个梦想青年:福尔德和郎多,吓得面无血『色』。一盏光线刺眼的手电,恶狠狠地捅在他们的鼻子上。两个人拼命摇晃身子,哇哇大叫。
“哈哈哈……臭小子!”高大的白人男子把脚踩到桌沿上,威武地探着脖子,“知道吗?”
郎多挣扎着叫道:“知道什么?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白人男子大吼一声:“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阿根廷的法律,是最公正和威严的。你们两个兔崽子,闯得祸太大啦。”
福尔德扯着颤抖的嗓音,苦苦哀求、辩解:“别这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是英国来的游客,有合法的护照和身份证件,就在背囊里面,你们可以看的。要说犯法的勾当,我们可从来想都不敢想。”
高大男子嗤鼻一笑,摆着阔步,走到投影仪近前。随着灯光一闪,墙上出现了不堪入目的男女画面。两个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的青年人,登时哑口无言。
高大男子绕到两个青年的面前,像是故意寻找对方脸上的羞耻神『色』,好生鄙夷地打量了一番,将一本厚厚的法典猛拍在桌上,吓得人不禁一抖。
“根据阿根廷的刑法第四百四十二条,公开他人的隐私是要被审判的。知道现在有多糟糕吗?在互联网上,几乎所有的成人网站都收录了这段视频。这是赤『裸』『裸』的犯罪,它将毒害阿根廷的儿童,毒害阿根廷的少年,毒害阿根廷的文明。当然,最严重的,是对当事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年轻的小伙子,你们惹上了牢狱之灾。”
福尔德和郎多的脸『色』瞬间僵化,惶恐不定的眼睛,颓丧地望着眼前那本厚得令人想哭的书籍。
“哼哼。忘了介绍,我叫梅森,是首都赫赫有名的大律师。这是我的持业证,在官方网能够轻易查到。现在,我将代表我的当事人,对你们这两个异国流氓进行起诉!合恩角的监狱,会向你们敞开大门。出于人道,我必须给予提醒,那里的监狱可是出了名的恐怖。杀人狂,同『性』恋,心狠手辣的毒贩,会跟你们握手的。”
“呜呜……呜呜呜呜……”两个青年人被吓哭了。福尔德抽动着鼻涕,撇着难看的脸,狠狠地责怪郎多。“你……这个混蛋!我被你害惨了。”
“你现在……就是咬下我的耳朵也没用了。”郎多哭得最伤心,因为他的赌鬼父亲是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从德国赶来阿根廷为儿子做保释的。
“睁大你们的眼睛!”凶巴巴地梅森律师,把一张自己和花梨莎的合影照片,亮在福尔德和郎多眼前,“看到没有?”接着又把一张花梨莎和母亲合影的照片拿了出来。“看到没有?”
梅森很是神气,将照片装回口袋,继续升级着恐吓,“啧啧啧……事情远没那么简单!实话告诉你们,这位漂亮的夫人是贵『妇』,她的丈夫可是响当当的一名权贵。让一位名流绅士,受到这样的羞辱,我敢打一百个保证,你们在监狱的日子会乐不思蜀。”
“饶了我吧!这事不是我干的,是郎多这个混蛋,是他偷-拍了夫人,出于报复,把视频传上互联网的。我跟这事没一点关系。”福尔德伤心地哭,觉得满腹委屈。
“你这个混蛋!”梅森揪住福尔德的耳朵,发狠劲儿拧,咬牙切齿地大骂,“跟你没关系?视频后面这条公狗是不是你?事到如今,你们自己选吧!这事可不光彩,要公了还是私了?”
郎多抬起哭肿的眼睛,畏畏缩缩地问:“公了是要上法庭吗?我想求助大使馆。”
梅森给了他一耳光,怒不可遏,“混账东西!要不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早就做掉你们的小命儿了。你听好,卑鄙的家伙。公了就是把你们送进监狱,每天都会有人轮流戳你们的屁眼,让你在犯人的假发或内裤上捉虱子吃。”
福尔德听了直作呕,哭哭啼啼,央求着要私了。
“好吧!”梅森示意一名帮手把福尔德的钱包取来,装模作样地翻阅着法典,“按照本国法律,你要支付给我的当事人三万英镑。”
福尔德既紧张又害怕地说:“我卡上没这么多钱。”
“那你有多少?狗崽子,别耍花招。”梅森要挟地瞪着他的眼睛。
“两万英镑和一张返程的机票。”福尔德脖子弯得像草,十分胆怯。
“好吧,先赔偿两万,把剩下的一万,写一张欠条。”梅森转而盯向郎多。郎多腆着被抓青的脸,赶忙说:“我……我只有八千英镑……和一枚收藏了半世纪的铁十字勋章。”
“好吧,都拿来!把剩下的赔款也打一张欠条。”
梅森和帮手驱车来到一家地下银行,把福尔德和郎多身上的财物一扫而光,然后威胁他们尽早离开阿根廷,否则就结果他们的『性』命。“我会把这些钱交到受害人手里。你们两个回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余款打在这张卡上。懂了吗?混蛋!”
两个青年被打了一顿,放出来之后,沿着街道拔腿就跑。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渐渐消失,梅森取出怀里厚厚的一摞英镑,高兴得直咧嘴。这种敛财的方式,令他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快意。
“嗨!别看了,它是不会生崽儿的,赶紧分吧。”站在面前伸长脖子的矮壮帮手,迫不及待地嘟囔起来。
梅森拉下脸,虽然有些舍不得,可还是按照事先的约定,把钱五五分赃。他有些后怕地说:“听着,这件事要守口如瓶,如果传出去,我就……你听到了吗?我就把你的嘴巴子打出血。”
只顾埋头数钱的帮手,不以为意地笑着,“嗨,伙计,戏演完了,还以为自己是老大呢?瞧你哆嗦得满头大汗,刚才连鼻子都吓绿了。你的胆子还不够肥,要多历练。”他把钱揣进胸兜,揽过梅森的肩膀,卑劣的生活习『性』,使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嫌恶,“虽说是第一次,但你今晚的表现不错!以后收到什么好消息,我还会找你合作的。大律师先生。”
梅森嫌恶地歪着脑袋,向来自持绅士的他,还不能习惯跟一个地痞如此亲近。
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黑漆漆的汽车内,浑身战栗的茉妮娅,只感觉有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在自己的两腿间下流地『乱』『摸』。她不敢尖叫,挤在面前的这个身影,脾气很粗暴,手里似乎还攥着一把白刃闪闪的尖刀。
“诱人的宝贝儿!不记得我了吗?”绑架凶手把一张热乎乎的满是酒臭的嘴巴凑在她耳朵上,亢奋的声音里,带着使人不安的低沉。
茉妮娅惊恐地转动着眼睛,生怕失掉『性』命。“我……我叫安妮,是修道院里的僧女,请不要伤害上帝的仆人,……这样不好。”
“嘿嘿嘿……”绑架凶手鄙夷地笑了起来,把尖刀猛地『插』在茉妮娅的靠背上,吓得她险些咬破自己的嘴唇。“你这****,死到临头,还跟我假正经。”
绑架凶手打开手机,把一段『淫』-秽视频举在眼前。茉妮娅一眼便认出了画面中的自己,借助微弱的荧光,她也约莫看清了对方的脸。此人正是仇人塔博利的帮凶:沙威?古力。
几乎要吓昏头的茉妮娅,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在修道院的废钟楼底下,跟两个青年游客偷情的事,居然被手机偷-拍,并传播到了网上,使得仇人顺藤『摸』瓜,很快找上门来。
沙威咯咯『淫』笑,手在忘却了挣扎的女人胸脯上抓『摸』。“瞧你干的好事!你把裙子里的『骚』味带进了圣洁的寺院,上帝当然要怪罪于你。所以,你活不过今晚。不仅如此,连你那个婊子女儿,也要一个下场。”
绝望像『潮』水,令茉妮娅窒息,可一听到女儿要遭遇不测,她就像发凶的老山羊,奋起了抵抗的犄角。茉妮娅扭身想要抢过肩头那把尖刀,朝沙威脖子上一刺。
然而,浑身蛮力的沙威毫不给她机会,按住茉妮娅的双手,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茉妮娅疼得痛哭,双脚『乱』踢。沙威肉重的身躯压制着女人,尤为满足地笑着。
“先别激动,宝贝。也许,你那还有那么点机会。”沙威满脸阴谋地享受着茉妮娅的痛苦。
“放开我,混蛋!我没钱了,一个仔儿也不会再多。”茉妮娅仇恨地怒视着他。
“不,不。瞧你这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听说没少跑到海滩上骗游客的吃喝,我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要你那些碎硬币。不过,我也知道,和你那个生虫的女儿不同,你还很健康。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会找个安全舒适的地方,像对待金丝小鸟那样,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从沙威那一脸『色』相,茉妮娅能够看出,这个男人垂涎自己的美貌已久,此刻正暗自盘算着构筑一座纵欲的城堡。
“哼!我是傻瓜吗?一旦被塔博利知道,你背地里跟他的情人偷腥,会扒了你的皮。”茉妮娅忍住害怕,强硬地警告对方。
沙威用满是嘲讽的同情大笑,“知道塔博利先生是怎么交代的吗?他摔着杯子对我说,给我抓到那条母狗,把汽油从头浇到脚,然后一把火……”凶相毕『露』的沙威,揪起茉妮娅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臭娘儿们,我可不是来听你挑三拣四的!这是对你的仁慈,只要你识相,我完全可以在附近找个『妓』女,把她烧焦了,拍张照片回去了事。塔博利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抓到了你们。”
沙威丢开喘不过气来的茉妮娅,恩威并施,继续说:“要是不识抬举,一会儿抓到你的女儿,我会让你亲眼见证,这把刀是怎么把她一条一条割成肉馅的。”
恐惧征服下的茉妮娅,似乎丧失了反抗的本能。沙威解开皮带,把女人的头按在裤裆上,像握刀的屠夫哄骗山羊那样,挑动着眉『毛』说:“来吧!小心肝儿,在你女儿赶来之前,咱们打发一下时光。”
两个鬼鬼祟祟的夜贼,埋伏在贫民区一条阴暗『潮』湿的巷口,不住从墙角探出脑袋。幽黑的巷子里,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女人,正踩着偶尔穿过老鼠的青石小道,朝这里快步走来。
互相递了个眼『色』,为首的夜贼拦在赶夜路的女子面前,亮出匕首低声威吓:“站住!不许叫。”另一个夜贼,很是花哨地摆弄着手里的折叠刀,“恭喜你,小妞儿,你今晚中彩了。快把钱拿……”
“滚开!”气势汹汹的女子,竟没一丝害怕,把一只乌亮的黑星手枪,从袍袖中举了出来。“我会先打你们的腿,再打你们头。”花梨莎冷冰冰地瞪着眼,不像有半点犹豫。
被子弹咬一口,绝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两个夜贼大惊失『色』,忙退步后缩。
一声唿哨从巷子深处传来,长脸的黑人快步赶了过来。“勒吉,达柯,不要跟客人闹!你走吧,小姐。”
花梨莎收回枪,快步走向大街。
“嗨,火枪手,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夜贼大为疑『惑』。
“哦,这姑娘刚从我这买走两支枪,和一些常规军需。哼,可惜是个外行,不了解黑市的行情。”黑人从马甲里取出两张英镑,分给勒吉和达柯,“给孩子们买点热狗,回家看好婆娘吧。”
达柯乐颠颠地接过钱,挠着头说:“真是新鲜!我可没见过这样的修女,大概……是她的情夫要倒霉了吧!”
“用不着你『操』心!到别处去,快点,我可不喜欢警察。”黑人转身走回了幽深的巷子。
雨和阴云笼罩了黑夜,无心睡眠的市民,陆续走上街道,沿着被积水洗得油亮的马路,朝飘出饭香的小巷子里汇集。好事的青年男女,像兴奋的群鱼,故意脱光了脚,旋转着折伞泼水嬉闹。
唐人街上,长龙似的大排档,早已张灯结彩。拥挤不堪的一直延伸到路边的板棚底下,满是吃喝行令的吵闹。迎在门口的华人老板,忙中堆笑,一面向经过的食客招呼,一面『操』持着红火的生意。
用卫衣帽子盖住脑袋的一名中年男子,端了份热气腾腾的咖喱鱼丸,从沸腾的人群中挤回来,凑到抱紧肩膀瞎哆嗦同伴的面前,“嘶哈……麻辣无穷,真是享受死人啦!”
“嗨!馋鬼,你瞧那边,有个女的正勾搭老先生。”嘴唇厚得像面包圈似的黑人男子,饶是兴奋地咕噜着眼珠子。
被鱼丸烫得舌头『乱』翻的同伙,含糊不清地嘟囔说:“没什么稀奇!那是咱们帮会的站街女郎,大概在推销cannabis。”
冻得仍在哆嗦的同伙,接过餐盒喝了一口热汤,继续扯闲篇地聊着:“你说这cannabis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能比搂着两个姑娘还爽?”
同伴的蓝眼珠一翻,咬着剔牙的竹签,既神秘又捉弄地回答道:“很爽嘀!第一口像是坠入地狱,第二口又像升入天堂,这三口就是在地狱和天堂之间徘徊。”
“你吸过了?”黑人男子打量着问。
“别胡说!我是不会去亲魔鬼的屁股。如果让墨龙知道,咱们当中有谁偷吃,他会把整包塞进那人嘴里。哼,那滋味儿,就像……从冒泡的锅里舀一大勺鱼丸,猛灌进肠子里。”
黑人男子略有胆怯地咧了咧嘴,掏出口袋里剩得半根雪茄,缩在墙角点着了火,扭过喷烟的鼻孔,“快瞧那个女的!嘿嘿嘿……要是让她知道,咱们是铁龙帮的秘密打手,她肯定会过来搭讪。”
“大概很久没沾腥了吧?我可告诉你,墨龙分派人手在这里盯梢,绝不是闹着玩。像你我这样的成员,算上每年培训的钱,几乎要花销帮会近百万。所以,你还是聪明点,不要心猿意马。否则,下场就会像这颗鱼丸。”同伴将挑在竹签上的最后一个鱼丸,当口咬掉大半。
“真他妈的见鬼!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咱们从夏阳守到秋雨,整天轮流面对这条破巷子,连根『毛』都没见着。应该冲进去,给他们几枪,多简单的办法。可是呢,你瞧瞧,人家在里面躺着睡大觉,咱们这些可怜虫呢?却要像流浪狗一样,天一黑就跑来蹲这。哼,还如不他妈的流浪狗!”黑人抱怨起来,满腔咒骂,吐着嘴里的烟末。
同伴似乎也变的不耐烦,皱起冷雨淋湿的眉头,“好了好了,别和我唠叨了,我比你还要腻烦这份差事。总而言之,要尽心死守,一旦发现异常,马上汇报给老大。会有格杀勿论的时候,再忍忍吧,老兄。”
两个人说话当中,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像皮鞭似的瞬间抽进空巷里的一道光亮,突然惊得黑人瞪大极度恐怖的眼睛。他看到同伙的右颊,正爬了一条黑蛇。再要定睛细瞧,只见同伙的目光,竟也异常恐怖地瞪着自己。
闪电光转瞬即逝,死亡的阴影在最后一刻捕捉进猎物的瞳孔。两个黑帮打手瞬然明白,根本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不知从何处延伸过来的锋利钩刀,已悄然缠在了彼此的脖子上。
远处的雷声,隆隆滚响,将利刃割断喉结的干脆,掩盖得无半点声息。两个打手狠命抓住喉结,鲜血从指缝里向外喷溅。撕心裂肺的疼痛,像巨大的电流穿过身体,令他们抖得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
黑人打手拼命翻动眼珠,他看一张被『迷』彩油涂成木偶表情的脸,正沿着头顶上方陡直高耸的墙壁向黑暗中呆呆地退去。杀手就像无声的蜘蛛,是用钩刀扒着砖缝从几十米高的大厦悬垂下来,汲取了目标的生命之后,又借助绳索蕴含的回力,缓缓脱离现场。
黑人打手想要喊叫,希望大排档附近的某个食客,能够听见这里的谋杀。可是,腐蚀在刀口上的氯化物,令他很快像同伴一样,倒在了血泊的雨中。
又是一道闪电,将坐在橱窗里的一名夜女郎的身姿照亮。浓妆艳抹,『性』感旗袍,戴在头上的金『色』假发与女人的肤『色』和黑眼睛极不协调,却又烘托出她的妖娆。
像是从大排档吃多了酒,脸上残留着一抹刀疤的男子,踉跄着沿巷子走来,直奔这家门前挂着红灯的洗头店。
“雨中来的贵客,是找姑娘吧?”风韵残存的老板娘,眯缝起艳羡的眸子,向男客人殷勤地凑过来。
杂佛翘起指头,弹了弹遮在鼻尖上的乌毡帽的帽檐,猥琐的笑容下绽出一口牙齿。“肯定不是来找老太婆儿。”
撩拨着男客人的老板娘,放『荡』地笑了起来。“你这个坏‘骑士’,我可有的是年轻的小马。姑娘们,都出来吧。”
“不!我就要她!”杂佛指着坐在橱窗边的旗袍女郎,满脸『淫』笑地打量着女人暴『露』的大腿,和被旗袍吃力包住的身材。
女老板显得有些为难,堆着笑说:“她?……她不是这里最好的,我带你到里面……你要知道,最娇嫩的花,是不会摆在外面的。”
杂佛不理会老板娘,径直走向旗袍女郎。
老板娘挽住男客人的胳膊,劝诱着说:“等等,等等。听我说,她来『潮』了,今晚不能接客,所以就把她摆到玻璃前。”
杂佛极不耐烦地推了老板娘一把,酒精浓烈的脾气尤为火爆,“滚开!我就是因为看上了她,才进你的狗窝。你可别惹我生气,我会把你家的屋顶掀翻。”
老板娘不是没见过撒泼的客人,可眼前这个男子,似乎令她觉得,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赚钱嘛!笑脸迎送的行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啊!这……这个……”老板娘一时无措,不敢再贸然拉扯客人。身后一群被胭脂堆砌得像妖精一样的乡村姑娘,个个心惊胆战,注目着老板娘。
杂佛无耻地涎笑着,绕到旗袍女郎身后,从女人的头发一直贪恋地嗅到腰上,『色』『迷』『迷』地怂恿道:“闷『骚』的小宝贝儿,你可太诱人了。”杂佛开始抚『摸』旗袍女郎的颈背,呼吸变得亢奋,继续说:“嘿嘿……我从不在乎女人的规律,只要你肯陪我玩玩,我愿意多加二十美金。这可比你在山区种苞米划算多了。”
沉默不语的旗袍女郎,像一具塑胶模特,似乎至始至终没一点紧张和不安。倒是老板娘自己吓得几次欲言又止。她怎么能不害怕。自打几个月前,这个旗袍女郎找上门来,愿意花钱点她的客人,倒是也不少。但结果都是一个样。
每一位纠缠不休的客人,被旗袍女郎带进房间后,总会因为一些原因而遭到暴打。哭求着掏出票子,留下满地的碎牙和鲜血,仓惶逃走。这令老板娘心惊胆战。可是呢,那些被打的客人,即使是流氓地痞,却没有一个敢纠集帮手找回来算账。很快,类似的担忧,在老板娘数钱的快感中随之淡化。
杂佛侮辱的言词,以及寒酸的诱『惑』,终于令旗袍女郎缓缓站立,挽过男人的手臂,淡淡地说:“走吧!到我的房间来。我会让你知道,二十美金对我有多重要!”
杂佛喜笑颜开。旗袍女郎幽深的黑眸子,又蒙上一层莫名的冷艳。
杂佛用脚关上了房门,迫不及待地揽过旗袍女郎的后腰,『性』子极为粗鲁。
“急什么?我来帮你脱了衣服。”旗袍女郎轻蔑地斜着目光。
“这么黑的夜,还盯着大街,不怕见鬼吗?”杂佛在旗袍女郎耳边呢喃。
旗袍女郎一惊,客人这句怪怪的话,似乎在暗示什么。可她随即又觉得,一个言行如此下作的恶棍,也难免不是在胡扯醉话。
“哼!要说见鬼,那可都是自找的。”旗袍女郎看似诙谐地说笑着,欲要转身脱去他的衣服,以便出手后把男人打得足够狼狈。
但男客人却制住了她。
“你看那里。”透过连通巷道的小窗,杂佛指着外面的黑夜。“那里,对,往上看。”闪耀的雷电将一幢高楼的屋顶照亮,湿滑的墙壁上,滚淌着雨水。旗袍女郎这才惊魂猛醒,瞬间明白了客人所说的‘见鬼’是什么意思。
“这场交易,本是给我的‘铁老二’准备的消遣。可你坐在玻璃后面一动不动,主人等不及,只好登门了。”杂佛身上的力道,瞬间猛增数倍,不再有任何掩饰。
旗袍女郎惊得身体一挺,坚硬的高跟儿靴子,直朝杂佛两腿之间的要害踢来。这一招儿虚晃的同时,女打手的左手中指在拇指上一擦,猩红的指甲弹落,『露』出来一根蝎尾似的毒针,直刺向杂佛的脖颈。
杂佛紧紧拥抱着旗袍女郎,不难感应出对方躯体内的蓄势变化,随即用膝盖在女人的髌骨后面顶了一下,并抓住了那只快速袭击过来的毒手。
那是一根假指,储藏着毒『液』,一旦刺入人的肌肤,会像推动注『射』器一般,立刻使人心脏痉挛,顷刻丧命。
“省省吧!我可没少把你这样的蛇蝎美人送进坟墓。”杂佛缓缓抬起了脸,一道凶狠的目光,就像老鹰瞪着一只好斗的公鸡。
“你……你不是来客……”旗袍女郎极度惶恐,作为一名资深打手,她完全可以感应出肉搏毫无胜算。这男子敏锐的身手,以及死神般优雅的神态,显然是一个罕见的杀手。惊悚一刻,旗袍女郎的右手,不由得趁机去『摸』藏在丝袜里的手枪。
“哼哼,咱们的交易,用不着撩裙子。”杂佛手掌一翻,铁指掐住旗袍女郎的喉咙,不仅封堵了女人的呼吸,也更锁死了她周身发力的经脉。旗袍女郎的眼珠,登时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极尽爆裂的瞳孔上,狰狞着无限的痛苦。
仿佛是被绞索拉升,旗袍女郎的双脚,渐渐脱离了地板,像鱼尾巴一样软弱无力地挣扎。受伤的软骨组织,把猩红的血从她嘴角挤了出来。像折断一根细树枝那样,杂佛拧断了旗袍女郎的脖子。随后打开后窗,背起女人的尸体,跳了出去,没入茫茫雨降的黑巷。
提心吊胆的老板娘,守候了好一阵儿,实在听不见动静,才慌慌张张找来钥匙。房内早已是人去床空,桌角摆着一叠美金,并附了张卡片。写道:“姑娘的屁股很鲜嫩,我要带回家慢慢享用。”
丰厚的钞票在老板娘手指间唰唰响动,她才懒得去在乎那是一位怎样重口味的变态客人,反正带走的是一只野鸽子,像这样的女人,在小东京多了去了。况且,帮会从不计较编制以外的人。
雷雨交加,闪电勾勒着美元。旗袍女郎的尸体,已经被扔进巷口拐角的垃圾箱里。用不了多久,老鸨子就要倒大霉了。
漆黑的雨夜总是令杀手兴奋。沙音木偶披挂着伪装,怀抱一支死神m200狙击步枪,像一具石像鬼似的蹲在高处。密集的楼群闪烁着雷电,木偶锐芒的目光朝山涧一般高峭陡直的地面望去。街道上滚淌着积雨,人迹空绝。
七百米远的一幢摩天大楼内,藏着两名潜伏的打手。桌上咖啡冒着热气,外号“顽石”的男子,一边无聊地洗着手里的纸牌,一边抱怨着天气。他的同伴仍站在窗前,用高倍望远镜向远处的巷子窥探,监视着一家极不起眼的汽车美容店。
“不用瞧个没完!这样的鬼天气,人一走出门就被水冲走啦。”顽石喝了口热咖啡,继续一个人无趣地玩纸牌。
“该你了,整天对着这条该死的街道,眼珠子都要掉了。”额头发青像是睡眠不足的同伴转过脸,吆喝着顽石。
懒洋洋的搭档,晃了晃脑袋,似乎很不情愿抬起屁股。不耐烦的同伴骂道:“我说你倒是快点啊!要我的咖啡变成冷饮吗?”
顽石悻悻地扔掉纸牌,咧着厌烦的嘴,朝窗子走过去。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外面大雨滂沱的世界。街上积水横流,全无人影。索『性』点了根烟,对同伴唠叨:“哼,咱们这算什么?整天跟痴情的姑娘似的,没日没夜地守在这。你要知道,我一拳就能把那些小子的脑袋打出血。”
抿了口咖啡,同伴美滋滋地添着嘴唇,放下杯子冷笑一声:“话是这么说!可要是让墨龙知道,他会砍断你的脚。这不是没见过。”
想到帮会大佬的威严,心浮气躁的顽石有所收敛。『揉』了『揉』脖子,拿起窗台上的双孔望远镜。
雨中的木偶杀手,锁定了狙击步枪的出瞳距离,又调试好弹道落差,开始等待机会。对面大厦里的顽石,摆弄着望远镜,大脑袋在蝉翼般飘动的帘子后面晃动。他的注意力,早就被东面巷子里的大排档吸引,口水淹没了舌头。
“去买点夜宵,怎么样?鳕鱼饼和格瓦斯最容易打发时间。”顽石放下望远镜,诱『惑』地看着同伴。同伴低头玩弄着手机,伸出一只手去端咖啡。顽石抢上一步,想要干预兴趣总不与自己同步的搭档。只听“啪”的一声,身后的玻璃窗上,炸出了一个洞眼。
子弹从顽石的后心透『射』过去,打进了搭档的太阳『穴』。搭档那突然扬起的张大嘴巴的脸,溅出一股腥血。被震动波挤出来的一颗蓝眼珠,恰巧掉进盛满咖啡的杯子。
顽石目睹了这惊心的一幕。遭受致命打击的健壮身体,把他的目光坠在了地板上。漫延的血泊,渐渐包围了躺倒的尸体。两名黑帮打手完全没有料到,死神竟是这般不期而至。
杂佛攀援着一排雨罩子,像轻盈的花猫,从楼檐下翻跳上来。『露』天小院里种满了丝瓜和葡萄,以及一些零碎的蔬菜。不用细瞧,杂佛也能猜到,这是华人居住的楼顶。他悄声穿过院子,木偶正快速收拾步枪和仪器。
“干掉几个了?”杂佛打出暗语手势,询问木偶。
木偶不说话,也给出了手势。十四个。
冷雨纷落,杂佛点了点头,又打出连串的手势,随后转身翻下楼顶。
唐人街的楼群建筑异常密集,高耸的楼宇之间,为了防止风力的破坏,大都留有狭窄的间隔。杂佛攀着一根老旧的民用管道,在不足半米宽的墙壁上一点点挪动。透过密集的降雨,他向下望了一眼,远处那些非龙即凤的酒楼招牌,像是洛杉矶城唯一没被大雨浇灭的火焰,还在隐约闪耀荧光。距离地面的高度,仍在上百米之遥。
墙壁过于湿滑,杂佛不断依靠脊背,在管道摇摇欲坠的时候,提前做好应对意外的准备。一排延伸交错的电缆,嗤嗤蹦着火星,如同空中悬浮的板桥。杂佛挪动到一半时,试探了电缆的承受力,然后轻轻踩上去,时而像猫似的一溜儿小跑,时而又像矫捷的猴猿般弹跳,场面触目惊心。
漆黑湿亮的墙壁东面,是一层老化的石棉瓦搭建的雨罩子,他利用钩绳『荡』跳,抓到外置的金属旋梯,翻身爬上去,又绕到下一层交错的高空电缆上,像走钢丝的杂耍艺人,摇摇摆摆跳进一家住户的『露』天阳台。
很不巧,女主人正和男人过夜生活,看到一抹黑影掠过前窗,立刻从床头蹦到地板上,像抢救什么似的,第一时间锁死了门窗。并掐着光溜溜的腰身跳脚大骂:“******的,臭流氓!滚回家吧!”
男人捂着吃疼的身体,用手电隔着窗框照了半天,最后不耐烦地骂道:“什么也没有嘛!傻娘儿们,疑神疑鬼的,竟吓唬自己。你家可是38层。快滚床上去。”女主人被男人拉走了。双手悬在阳台边缘上的杂佛,挺身翻上栏杆,利用钩绳『荡』到另一架外置的铁旋梯上。
两名裹着雨衣巡夜的打手,顺着巷子缓步走来。漫长枯燥的监视任务,似乎早已拖垮了他们,如同机械一般,全无防范地游『荡』着。杂佛捋着一根绳索,像从空中飞来的吸血鬼,悄无声息地蹲到了两名打手身后。
雨帘遮挡了杀手犀利的目光,却挡不住刺客矫健的鬼步。杂佛像锁定目标的猎豹,不容刻间停歇,隐蔽而又迅捷地『逼』靠过去。手中一支缓缓抬高的弓弩,随着距离的拉近,蓄势待发。
就在两名打手感觉到异常,双腿稍有迟疑的瞬间,“嗖”地一枚箭矢飞『射』先行。走在左翼的打手,猛然张大嘴巴,击穿后颈的利箭,从他舌根探出半截。右翼的打手,脑袋没等转出10度视角,就被匕首嘎吱一声,戳断了颈椎。
这也难怪,“八目洞悉,神魔混血”,这名杀手兼刺客混成的“八目杂佛”,又有几人不是稀里糊涂就死在他手上呢!随即,两具尸体被拖进了黑暗角落。
雨夜,已经涤不尽这条巷子的血腥。枯槁的灯杆旁边,一台四角被螺丝固定的钢制垃圾箱,被扳钳几下松掉,推在一边。杂佛掏出匕首,撬开下面的两块青石,闪身钻进入了不知通往何处的下水道。
狡兔三窟。在这一方面,杀手更是诡诈的专家。为了维护这条秘道,已记不清有多少倒霉的醉鬼,是死在他的刀下。
四野空旷,繁星闪动。寻着恐吓信上的地址,花梨莎一个人来到拉普拉塔市南郊。这里是一片绿草如茵的牧场,中间穿『插』着玉米地和麦田,在靠近水渠的边上,长着葱郁的小扁豆和绿豆。日子拮据的农场主人,为了在农牧业之间轮作,以维持土质,圈养了不少牲口。天『色』昏黑,视野比较有限,但从凉爽的空气中,老远就可以闻到附近『奶』牛的槽糕气味。
花梨莎蹲到一排豌豆丛下,攀着水渠用夜视仪向前面侦察。在一棵茂盛的柠檬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看车牌就能猜到,这是从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开过来的。
自打逃离亚马逊丛林,回到阿根廷过上平静生活,花梨莎的战斗本能,似乎随着环境的改变而退化,直至和别人家的姑娘全无两样。此时此刻,只身赶来赴会,她害怕极了,心里很没底,额角总在冒汗。
为了找回勇气,她闭上双眼,努力回想那些她曾试图忘却的恐怖记忆,想象着周围就是野蛮凶险的丛林,想着苍图和唐休就在自己身边,而那些坏蛋就是伏击的土著,不再是西装革履的现代人。
两个人影从车门里跳出来,站在轱辘旁边撒『尿』。“你们是狗吗?没教养的东西,滚到树底下『尿』去。”
一听出是沙威?古力的声音,花梨莎满腔怒火,拉开步枪就想对这些流氓扫『射』。可是,接连不幸的遭遇,已经使花梨莎改变诸多。虽然她忧伤、沉默,终日寡欢,却也再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刁蛮、喜欢意气用事的富家姑娘。尤其是跟军备刺客出身的中国男人一起经受了那场残酷恶战的洗礼,花梨莎学会了克制冲动。
她清晰地回想起,在吉婆岛特训时,苍图曾对她讲过,黑夜里偷袭目标,首先要提防暗哨,假如敌人的防备看似松懈,就更要提防埋伏的陷阱。
花梨莎让自己保持冷静,依靠农作物的掩护,开始『摸』索周围的路况和环境。黑市枪贩子卖给她的是一副摔坏过的夜视仪,不大好用,花梨莎踩着灌溉不久泥泞的田垄,悄悄朝汽车后面绕去。
不远处,靠近果园的小河岸边,是一间控制着多条腰粗的灌溉管道的洪闸室,砖砌的小房子并不高,可以踩着树枝爬上瓦顶。花梨莎很害怕,尤其担心母亲已经遭受了不测。因为她没有在刚才的汽车里看到妈妈,附近也找过了,现在这间小房子,是唯一可以囚禁茉妮娅的处所。
四周一片牛蛙的喧叫,野生的草鱼在浅浅的水草下狡猾地翻动着水花,只有星光可以通过锁死的铁门缝隙,透进隐隐夜『色』。花梨莎小心地搬开烟筒,侧耳倾听。“……妈妈?……妈妈?你在里面吗?”
被玩弄过了的茉妮娅,内衣还丢在车上,她用僧袍垫着屁股,坐在冰冷的铁管子上悄悄哭泣,担心女儿的安危。突然听到屋顶传来声音,惊得茉妮娅一下把手指咬进嘴里,『迷』信地以为这是死亡之兆,是女儿的鬼魂在召唤她。
“哦!我的上帝……”茉妮娅像蚊子似的闷闷啜泣,整个人都在哆嗦。
“妈妈,你别哭!我是来救你的,我还活着呢!”花梨莎压抑着内心的惊喜,对困在下面的母亲急切地叮嘱。
“我的好女儿,你快跑吧,不要管我!……他们要杀了你。”茉妮娅心疼女儿,咬着发白的嘴唇,苦苦诉求。
“别说胡话了妈妈!门被铁链锁住了,我现在还不能救你出来。给,你拿好这个。”花梨莎在爬满绿萝的青瓦上割了一条藤蔓,把手枪慢慢系了下去,“不要怕!你听我说,躲到金属后面去,如果他们待会儿进来抓你,你就用枪打他们。”
茉妮娅双手颤抖,接过那支刚在黑市买来的黑星手枪,胆战心惊,怕得要命。“你……你要去干什么?你可不能冒险,他们也带了枪,还有汽油,我看到了。”
“我要去教训这些魔鬼。你等着瞧好了,我会把你救出去的,我不比男孩差。”花梨莎不顾母亲的哀求,拉过背上的一支满是枪油的97式步枪,朝沙威的商务轿车包抄而去。
嚓嚓几声,毒蛇尖啸似的爆响,火线交织的子弹,从谷物茂密的水渠后面突然飞『射』了过来。黑『色』轿车的车门上,登时冒出一排飘烟的洞眼儿。沙威像头重脚轻的狗熊,拉开另一侧车门滚到草地上。
“呃啊!”一个尖鼻子的男子惨叫,捂住冒血的大腿,从驾驶座上掉了下来。
沙威掏出手枪,蜷缩在车胎底下,惊出一身冷汗。他瞪着马贼似的大眼珠子,喝问手下:“看清楚没有?是什么人?--警察吗?”
“头儿,是……那个女的!”蹲在一旁的下属,吓得呼呼气喘,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略微收住惊吓的沙威,这才反应过来,甩着沾了满手的『尿』,愤怒地咆哮着。他在恐吓信里警告过花梨莎,要一个人乖乖地赶来见面,否则就宰了她母亲。可是这个姑娘,却做出令沙威以及他的手下愕然、震惊的举动,不仅持枪赴会,而且还藏着暗处冷不丁『射』杀。这对于坐等羔羊的豺狼而言,是一种绝对不能原谅的恐怖。
看到躺在地上的手下哀号,浑身是血,沙威简直要把肺气炸了。他撅起屁股,朝前面的果园呼呵:“去把那条关着的母狗杀掉,杀掉!”
花梨莎的作战思路非常正确,全然避开了敌人的陷阱。就在她绕过来的大道旁边,手持渔网和棍棒等着活捉她的三条黑影,从树冠上纷纷跳下来,朝河边的小房子跑去。
看到母亲有危险,花梨莎想要后撤,但对面的三把手枪,朝她拼命还击,她一时半刻来不及迅速转移,只能边打边撤。商务轿车被步枪打得直冒火星子,沙威用懊恼的叫骂,掩饰内心的惊恐,向着花梨莎的方向胡『乱』开枪。
听到急促的脚步,茉妮娅几乎咬破了手指,她躲在金属管子后面,哆哆嗦嗦地举着手枪,对着锁链抽动的铁门。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三条人影像恶狼一样扑了进来。“臭婊子!敢耍我们!”
砰地一声。
从不『摸』枪甚至是讨厌枪械的茉妮娅,对武器一窍不通,除了要命的恐惧,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出于防卫还是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才扣发了扳机。
三个倒霉蛋,根本不会想到,这把意外握在女人手里的黑星手枪,居然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也是绝命的玩笑。
手枪子弹穿过一个男子的肚子,又从后面一个男子的身体钻了出去,打在墙上的跳弹,擦到了第三个家伙的脑袋,把他的头盖骨掀开了。
不争气的茉妮娅,看着倒下的三具尸体,吓得连手枪都掉在地上。恐惧令她的双腿像是被粘住,刺鼻的血腥味儿冲击着她的大脑,使得整个人战战兢兢,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花梨莎跑了进来,对准地上三具死尸又是一通『乱』『射』。茉妮娅吓得缩在金属管子后面,危险的跳弹从她身周『乱』飞。母亲像吓疯了似的,扑进花梨莎怀中,人已泣不成声。“我们……快点逃……离开这里。”
花梨莎把母亲推在墙角,上气不接下气,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对茉妮娅叮嘱说:“你蹲在管子后面,千万别『乱』动。”她把门重新锁上,朝着牧场北面跑去。
并不知道自己的三个倒霉鬼跟班已经死掉的沙威?古力,以为会有人在前面拦截花梨莎,结束这场惊心的火拼。于是胜券在握,得意非凡。在手下面前不可一世地咆哮、叫骂,大摆威风。“简直太混账了!这个抱着芭比长大的臭丫头,居然敢跟我--跟我沙威?古力动枪!妈的,给我狠狠地打,我要放干她的血。”
跑进牧场的花梨莎,躲在饲料仓房的后面,更换了新弹夹,焦急地等待着。这是她从苍图那里学来的战术,把敌人拖入空旷的地形,用步枪对付手枪,自然会讨到大便宜。
沙威完全不知道,花梨莎曾经接触过一些怎样的人,结果愣是带着两名手下鲁莽地追了过来。直到一名趴在饮牛的石槽后面的手下,咧着难看的嘴说:“头儿,咱们的子弹用光。”沙威这才猛然意识到危险。
他是想破脑袋也没料到,花梨莎会变得这般难以对付,而且出手凶得要命,根本不像个文雅的富家小姐,倒像个被什么东西附了身的可怕的陌生人。
由于事先毫无准备,他们几个人仅带了防身的手枪,而且此时子弹所剩无几,不由得越打越慌,开始害怕起来。
可一切都晚了,花梨莎不会给他们同情。又是一连串长点『射』,打得三个家伙抱头鼠窜,顺着草原滚下了山坡。
“这个臭婊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你瞧她神气的,拿咱们当老鼠打。”跑在后面的一个手下,靴子被烂泥吞掉了一只,狼狈不堪,越逃越是恼火。
花梨莎展开反击,但她还是小心翼翼,每向前跑一段,就匍匐下来『射』击。
嗖嗖呼啸的子弹,像是从从老远抽过来的鞭稍儿,翠绿的玉米杆儿啪啪地爆裂。沙威摔得满脸污泥,像个被人搀扶不稳的醉汉,踏毁了很多庄稼。刚刚赶上来的跑在左边的手下,被『乱』飞的子弹打中了腰椎,死命拉住老大的胳膊渴求援救。已是吓得满头大汗的沙威,朝他脸上踢了一脚,由最后一个手下搀扶着,继续往玉米地深处逃。
像是扭伤了脚的花梨莎,没再继续追赶,转身朝河边的小房子一瘸一拐地走去。直到拉着茉妮娅跑出果园,上了柏油马路,母亲才发觉女儿脸『色』不对。花梨莎捂住肚子,小腹在流血。
看到女儿中了枪,茉妮娅捂住哑然的嘴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我的心肝儿,你可不能死!上帝啊!这太残忍了。……坚持住,妈妈带你去医院。”
郊区附近有一家设在路口的双层小楼,直到母亲搀着女儿走到门口的篱笆前,才发现这是一家私人卫生站。
哭花脸的母亲急切地敲了敲窗子,主人亮起灯,隔着玻璃谨慎地观望了半天,看到是一位修女,四周也没什么动静,这才犹犹豫豫打开门。
茉妮娅一把拉住男主人的手,用再也顾及不上分寸的谦卑,苦苦哀求着。“救救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行行好!我女儿……她就要死了。”
男主人酒气熏天,耷拉着没睡醒的眼皮,迟疑地打量了一番倒在台阶上失血不止的花梨莎,直急得茉妮娅想抽他耳光。“她也是一个修女,上帝的侍从,发发慈悲,求您快一点!”
男主人一脸倨傲、冷漠,拍了拍打哈欠的嘴,不紧不慢地说:“哇唔……您的女儿很年轻,好像是流产了。把她带进来吧--哦,当心,别弄脏了我的地板。”
茉妮娅瞪大眼睛,想要骂街,可眼前不是时候,吃力地托起女儿,把她扶到手术台上。男主人一边慢吞吞地收拾着器械,一边不人道地嘟嘟囔囔,“最近是怎么了!你们这些女人,比牧场里那些『奶』牛还不叫人省心,难道就不能跟客人要求一下,带上个套子又会怎样。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手忙脚『乱』的茉妮,正剪着女儿身上的血衣,听见男医生这样唠叨,立刻就明白了原由。气得脸直泛青的茉妮娅,压着嗓子发起火,“别唠叨了,我们给你钱。你快一点,这可是我的女儿,我的命根子。”
受到侮辱茉妮娅已是身无分文,只好在女儿的口袋里『乱』翻。
花梨莎虚弱地张了张眼睛,“妈妈,别找了。我把那些钱用光了。”
咣当一声,男医生把手术器械丢回了盘子,眯缝起像受了打扰而显得不满的黑眸子。“--你们没钱?好了,我这里可不是福利社。趁她还喘气,你们到市里吧,大医院对她有好处。”
茉妮娅又哭了,男医生的态度,令她绝望到了极点。她懊悔地道歉说:“先生,发发慈悲,先救了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双倍还给你。”
男医生没有抬头,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别唠叨了。这里是农场畜牧站,我是个兽医。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带她走。”
茉妮娅抹干哭花的眼睛,看到货架上的确摆了许多动物用『药』。可她又惊奇地发现,男医生身后的玻璃柜子,摆着一大堆计生用品,而且分明有给人治病的『药』品。她一下反应过来,这个实用主义万岁的男医生,即给畜生看病,又给人医疗,是个善于算计收入的医痞。
无能为力的茉妮娅,叹了口气,抬手解开僧袍,想要用她自己,做一笔交易。
近乎昏『迷』的花梨莎,感知到了母亲的屈辱,猛地抓住茉妮娅的手,极为虚弱地呢喃道:“妈妈,给!”
一条血污的项链,被花梨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掏了出来。
茉妮娅的眼睛亮了起来。
“快救我的女儿!这条项链很值钱的!”
男医生拧开水管,把项链冲了半天,当他看清的确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镶满芝麻钻石的项链,这才有了救死扶伤的笑容。
茉妮娅的高兴没能持续半分钟,站在花梨莎面前的男医生,又一次丢开了手中的器械,稍有不安地『舔』着嘴唇。“真见鬼!这他妈不是流产。这……这是枪伤,弹头还留在里面。……我不能违法行医,必须要先报警。”
眼看着女儿生命垂危,茉妮娅再一次陷入巨大的绝望。她苦求着说:“求您了,不要报警,我们不是坏人,项链都已经给了您。”
面前的祈求就像是谎言,惹得男医生讨厌,他费劲地掏着手机,开始骂骂咧咧:“我可是见多了你们这些大晚上出来拦截司机的女人。哼!真是个傻娘儿们。我没必要冒这个险。一旦让警察知道,他们会把我这座房子也勒索走。我已经受够了,难道要我再搬到非洲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的茉妮娅,掏出那支黑星手枪,直指着男医生。她的手一点也不抖了。“……这把枪已经打死了三个没心肝儿的家伙,你可别『逼』我?”
男医生吓得一愣,鼻尖渗出了大颗汗珠儿,被酒精搞得昏沉的脑袋也清醒许多。“--好吧……好吧……现在已经合法。”
男医生重新『操』起了手术刀。藏在墙角的摄像头,正悄然记录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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