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刘姥姥看人下菜碟)
《红楼梦》故事开始时,贾府已经煊赫了近百年,此时的高门大户,自主子至奴才,合算起来约有三四百丁。这三四百丁,足以形成一个小江湖,而在这小江湖里,含括着无数世相人情。
看人下菜碟,是常见的世相之一,亘古有之,在“上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的荣府,这种事更是屡见不鲜。
譬如大观园小厨房里主管的柳嫂子,因为早先在梨香院做活,与芳官几位小戏子交情匪浅,后来小戏班解散,芳官被派到怡红院,这越发让柳嫂子乐颠颠的伺候,没办法,谁让贾宝玉是荣府里的人尖儿呢?所以不仅是芳官,连晴雯想要吃个芦蒿,柳嫂子都“狗颠儿似的亲捧了去”。
然而对于迎春屋里的人,柳嫂子就是另一番面孔了。迎春贴身丫环想吃碗蒸鸡蛋,柳嫂子便推三阻四,叫苦喊屈。说到底,无非是迎春为人软弱,也不得长辈们的宠罢了。
可是柳嫂子这么看人下菜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司棋被惹恼后一口气跑来掀了小厨房,后来联合外婆王善保家的一派,差点踢走了柳嫂子,冤死了柳五儿。
再有那吴新登家的,王熙凤卧病后,眼也不把幼主探春一瞧,正巧遇到赵姨娘弟弟去世,只报了事却不说前例处理情况,只等着看探春的笑话。结果呢?挨了平儿的训,探春亦没少加以冷嘲热讽。
这一切,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下场。然而,有这么一人,当众看人下菜碟,不仅没有遭到斥责和惩处,还让贾母异常欣喜,甚至加以赏赐,不得不叫人感到新奇,这个人就是刘姥姥。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较之前纯粹的打秋风有了底气,这一次她带来了地里头一茬的瓜果稻米,算是知恩图报。巧的是,这一次刘姥姥还结了贾母的缘,两个社会等级身份的极端,竟然说到了一处。
刘姥姥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寡妇,于世情路上是有些见识的,更深知自己的身份,那就是等人接济的穷亲戚。故在与贾母等人的相处中,刘姥姥投其所好,为了逗众人开心,心甘情愿卖丑作乖。所以宴席上她可以突然站起来念到:“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一番话成功将在场之人逗得哄堂大笑,个个捶胸不已。而对于那些不痛不痒的嘲弄,刘姥姥不仅能忍受,还极尽配合,所以众人在她头上插满了花儿,她也不恼,还附之自嘲。
刘姥姥看得很通透,自己是在祈求怜悯,凡不太过分的捉弄,自己都能宽容接受。可是,这么个通达了悟高情商的刘姥姥,竟然也做下了“看人下菜碟”这种事。
贾母携众人游逛大观园时,至潇湘馆,紫鹃早已打起了湘帘,林黛玉亦亲自捧来一盖碗茶来与贾母。那刘姥姥见着潇湘馆满屋的笔墨纸砚和书籍,便问:“这必定是哪位哥儿的书房了?”这话可把贾母逗乐了,毕竟旧时,无论平民贵族,都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刘姥姥此言,可不是赞扬自己外孙女有文化教养吗?贾母就笑着指林黛玉到:“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刘姥姥听后怎么做呢?
刘姥姥留神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这那象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
这刘姥姥一个积年的老寡妇,何曾见过什么书房呢?更别提上等的书房,所以这话不过是在恭维林黛玉腹有诗书。
接下来,或许因为王夫人对林黛玉一杯茶的婉拒,贾母决定对她进行“警告”,她看着潇湘馆的纱窗旧了,便责问王夫人,可是荣府的家务,早几年前就由王熙凤负责了,这种小事贾母何须直接问王夫人呢?无非是为林黛玉刚才受冷落,出一口气罢了。遂提出要用软烟罗为外孙女糊窗,王熙凤当下就去打开仓库拿了出来,原来是世间少有的名贵织物,众人一看皆不认识,只有称赞的份。一旁的刘姥姥亦觑着眼看,口中不住的念佛:“我们想做衣裳都不能,拿着糊窗子岂不可惜?”。
这句话何止是刘姥姥的心声啊?在场之人,谁身上的衣物比软烟罗名贵?但是贾母就是舍得用它给黛玉糊窗,明摆着就是宠她。所以刘姥姥就是故意的,将贾母的心思全都当众“翻译”了出来,这仍旧是在恭维林黛玉。
如果你以为恭维人是刘姥姥的爱好,那就错了,因为接下来,刘姥姥的表现让人感到判若两人。
众人逛到蘅芜苑,及进了屋里,只见一色玩器俱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中插着几枝菊花。此外还有两部书、简单的茶具而已,那床上挂着青纱帐幔。幽寒素净,满眼秋景。
贾母见后就叹气啊,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没有东西去找你姨娘要啊。王夫人和薛姨妈在一旁解释,说宝姑娘不大喜欢这些东西的,言外之意是这孩子朴素省检。贾母听后更摇头了,说不行,她省事是她的事,但是在这里搞这么个样,亲戚来了看着“不像”,而且年轻姑娘这么搞很晦气。随后吩咐鸳鸯找一些摆设来,有意思的是,鸳鸯回称这些东西不知道放哪个箱子里头,得明儿再找找。贾母就说了:“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
在蘅芜苑,刚才那位将林黛玉恭维上天的刘姥姥突然没了声音,真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到蘅芜苑。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对于林黛玉和薛宝钗,刘姥姥是厚此薄彼了。
但是因为这一次“看人下菜碟”,刘姥姥越发得到贾母的喜爱,原因很简单,贾母宠爱林黛玉,刘姥姥便化作贾母的替身,将这种宠爱翻译、放大化,达到贾母的目的。而对于薛宝钗这位亲戚,贾母本就没有血缘上的亲密,更兼薛家携“金玉良缘”犯了贾母的忌讳,又怎能被贾母真心欢迎?所以同样为两位女孩找东西,黛玉的软烟罗当时就得找出来,而鸳鸯称明儿再找薛宝钗的摆设,贾母便说明儿后天都行,亲谁疏谁,一目了然。
所以,贾母是借机捧黛贬钗,而刘姥姥完美的做到了配合工作,这样的人精,怎么不叫贾母喜爱啊?自然更将其奉为座上宾了,在临走时,相较于第一次拿到的二十两银子,刘姥姥此次收获颇丰,其中含有贾母赏赐的布匹和衣物、药品和食品等名贵之物。而这一切,都是靠刘姥姥的高情商挣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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