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和南宋初年人口南迁影响(安史之乱前期的河南困局)
引 子
叛乱爆发后第二年,大约夏秋之交,巫州龙标(今湖南洪江)县尉王昌龄思乡心切,悄悄离开任所,一路往北,逃往家乡京兆万年。如果不出意外,王昌龄将沿沅江顺流而下,进入洞庭湖,过长江,经荆州、襄阳、南阳,穿越秦岭,过武关、蓝关,回到家乡。意外的是,不久以后,王昌龄的踪迹却出现在淮河中游地区,此时的他,已成了以 “傲很”而闻名的濠州刺史闾丘晓的阶下囚,由于不明原因,这位刺史杖杀了王昌龄。王昌龄,诗人,有“七绝圣手”之称,一生命运坎坷,屡遭贬谪,他的惨死,成了那个刀火时节人命如草现实的小小注脚。同时,也带来一个谜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偏离回乡路线一千四五百唐里的濠州?
如果抛开主观因素,设身处地在那个时月里沿着诗人的预定路线北行,当到达荆州时,你就会得知前方襄阳以北唐军和叛军正在交战,道路已经封锁。权衡再三,作为一种选择,你可能会沿长江东下,出夏口北行,穿越淮南道,过淮水,寻觅通往西北的道路返回长安。当然,你也可能选择往东北绕过襄阳,进入桐柏山,循淮水东下寻觅北上的道路。无论采取上述哪种方式,你都有可能经过濠州,成为闾丘晓手中的猎物。对于王昌龄这样一位擅离驻地的官员来说,本身行为的非正当性已经决定了他只能任人宰割。这大概是王昌龄人生落幕之际所留下谜团的最终谜底。不过,在当时情况下,即便王昌龄遭遇不到命中克星闾丘晓,他可能也找不到一条通往家乡的可行之路,因为淮水以北的局势已完全失控,整个河南道都陷入战乱之中,独自一人经过叛区注定是九死一生。
河南的乱局从安禄山渡过黄河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
一、陈留杀降天宝十四载(755年)十一月,当玄宗像往年一样在长安城东的华清宫过冬的时候,他收到了从不同渠道传来的安禄山叛乱的消息。经过反复核实,玄宗才确信,那只靴子终于落地了。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五日庚午,距离安禄山叛乱过了六天,玄宗立即采取紧急措施应对这一事态:派出特进毕思琛到东都洛阳、金吾将军程千里赴河东,分别招募数万人,就地编练成军以抗拒叛军。十六日,玄宗又任命入朝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令其到洛阳募兵平息叛乱。
十一月二十一日丙子,玄宗返回京城,即对安禄山展开报复。安禄山叛乱的时候,是以杀杨国忠清君侧的名义。作为回应,玄宗宣布安禄山为叛逆,悬红求其首级;安禄山长子,在京城担任太仆卿的安庆宗被处死,其夫人荣义郡主赐自尽。这样以来,朝叛双方仅存的理论上的回旋空间被彻底堵死。
接着,又作出一系列人事调整:解除安禄山族弟安思顺朔方节度使军职,上调中央任户部尚书;思顺弟安元贞为太仆卿。以朔方右厢兵马使、九原太守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右羽林大将军承业为太原尹。设立河南节度使,领陈留等十三郡,任卫尉卿猗氏张介然为节度使。
同为节帅的安禄山与安思顺关系并不和睦,安思顺曾多次向朝廷举报安禄山必反,竭力与安禄山划清界线,尽管如此,但显然还是失去了玄宗的信任。
新设立的河南节度使治所设在陈留(今河南开封),领河南道所辖十三郡,分别为陈留(汴州)、睢阳(宋州)、灵昌(滑州)、淮阳(陈州)、汝阴(颍州)、谯郡(亳州)、济阴(曹州)、濮阳(濮州)、淄川(淄州)、琅琊(沂州)、彭城(徐州)、临淮(泗州)、东海(海州),均位于河南道中东部地区。玄宗在此设节度使的初衷,无疑是要整合这一区域的军政资源,实现军政军令的统一,以利用河南现有力量拖住叛军。另一方面,未来叛军过黄河后,主攻方向必定往西,也就是陈留、洛阳方向。玄宗前期派出的毕思琛与封常清也都将以洛阳为基地来对抗叛军。所以在未来唐叛双方的对抗中,主要战事将沿陈留到陕郡东西一线展开。而河南节度可以由东面,也就是叛军主攻方向的侧后对其进行牵制。其三,河南节度使的设立,也可以堵住河北叛军经鲁中山区之间的通道及汴河沿线南下江淮的通路,防止叛乱继续蔓延,保障唐室财赋重地的安全。
都畿道、河南道(星标为河南节度使所领州郡)
总的来讲,河南节度的任务可以归纳为区域防卫、翼侧牵制、要路控扼,责任非常重。因此,选择一位得力的节度使就很关键。张介然,作为玄宗选任的第一任河南节度使,两唐书上都有其篇幅不大的小传,其中《旧唐书 忠义传》中记:
张介然者,蒲州猗氏人也。本名六朗。谨慎善筹算,为郡守在河、陇。及天宝中,王忠嗣、皇甫惟明、哥舒翰相次为节将,并委以营田支度等使。进位卫尉卿,仍兼行军司马,使如故。及加银青光禄大夫,带上柱国,因入奏称旨,特加赐赍。介然乘间奏曰:“臣今三品,合列棨戟。若列于帝城,乡里不知臣贵。臣,河东人也,请列戟于故乡。”玄宗曰:“所给可列故乡,京城伫当别赐。”介然拜谢而出,仍赐绢五百匹,令宴集闾里,以宠异之。本乡列戟,自介然始也。哥舒翰追在西京,荐为少府监。
张介然长期在河西、陇右地区任职,担任过这一地区的郡守。天宝中期以后,相继在王忠嗣、皇甫惟明、哥舒翰任营田支度使,这是节度幕府中主管后勤财务的高级使职,同时他还兼任行军司马这样的幕府“上介”。此外,还带从三品卫尉卿的京衔,以及“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的高品散阶与勋衔。天宝十四载哥舒翰因病入朝,推荐张介然入朝任少府监。少府监,从三品,主要职掌百工技巧诸务,属于中央后勤事务机关。
张介然担任过州郡主官,节度使的高级寮佐、主管后勤财务的专使,以及中央事务机关的主官,官级资历足以担当节度使这一职务。而且从首开先例、允准张介然享受家乡列戟待遇来看,玄宗也是比较宠信这位性格坦诚的官员。
十一月二十二日丁丑,玄宗又作出两项任命:
以荣王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副之,统诸军东征。——《资治通鉴 唐纪三十三》
十二月初一丙戌,高仙芝率领飞骑、彍骑及在长安的新募兵共五万出发,开向陕郡(今三门峡)。
局势的发展远远超出唐室的应对节奏。就在张介然、高仙芝受任后不久,十二月初二日丁亥,叛军就从灵昌渡过黄河,逼近黄河沿线重镇陈留。刚上任没几天的张介然组织部队上城守卫,士兵惊恐万分,根本无法有效组织。十二月初五日庚寅,陈留太守郭纳献城投降,陈留陷落。志得意满的安禄山刚进入陈留城,就听到长子安庆宗被杀消息,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哭。此时沿途路两边挤满了刚放下武器的唐军,衔悲蓄恨的安禄山将怒火发泄到这些人头上,下令将张介然与已经缴械投降的近万名将士悉数处死。
安禄山任命部将李庭望为节度使,使守陈留,自领兵继续西进,收荥阳(今郑州),在武牢击败封常清,于十二月十八日丁酉攻陷东都洛阳。
张介然与此前派出的毕思琛和封常清情况大致相同,都是从长安出发时未带部队,到达目的地后募兵,从开始募兵到编练成军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安禄山显然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洛阳失陷后,封常清逃到了陕郡,与高仙芝会合。高仙芝一向对这位自己曾经一手提拔上来的旧部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封常清极力鼓动放弃陕郡,高仙芝听从了,退守到潼关。两人因此被玄宗处死。高仙芝弃守陕郡,叛军跟进拿下了陕郡,但并未往前追击,因为此时安禄山已经准备在洛阳称帝,暂时将其他事情放在一边。这样以来,唐军后撤后陕郡到潼关之间唐叛两方主力最有可能碰撞的地方居然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二、布局河南安禄山离开陈留西进之际,以张通儒之弟通晤为睢阳太守,命其与陈留长史杨朝宗率领千余骑东向徇地。这支规模不大的叛军沿着汴河向东南进攻,给沿途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各地官员或降或走,叛军进展顺利。当叛军逼近睢阳(今河南商丘)时,遇到了当地武装的强力阻击,睢阳下辖的单父县武装在县尉贾贲的率领下奋起迎击,叛军大败,张通晤阵亡。这次战斗使得叛军的河南东部攻势停顿下来,已经准备大举东进的李庭望又缩回陈留。
叛军在睢阳的挫败是一个信号,表明河南地方势力已经行动并且实力不容小觑。事实正是如此。陈留东北的的东平郡守嗣吴王祇与济南郡守李随几乎同时起兵。这两位都是从三品的高官,起兵的影响非比寻常。尤其是李祇,他是太宗皇帝第三子吴王李恪之孙,有嗣王的爵位,非常有号召力,“郡县之不从贼者,皆倚吴王为名。”而另一位太守李随显然更加主动,他的麾下已经有数万兵力,甚至派出部将訾嗣贤渡黄河进入河北,击杀了安禄山所署的博平太守马冀。
河南在经历了叛军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之后,开始进入一个混乱期。双方多支力量在多个战场相互厮杀,不断有新的势力卷入这场混战,一些原本很活跃的力量在混战中耗尽,杀戮似乎是双方冲突的终极目的。这也是现有史料有关河南战场记载给人的观感。这不过只是表象,隐藏其后的是双方决策层充满算计的布局和角力。所以很有必要透过纷乱的战场表象,探寻隐藏其中的战场运行逻辑。
唐军在河南中东部战场部署
这一时期,叛军控制了整个都畿道以及陕郡、荥阳、陈留、濮阳等州郡,维系帝国命脉的汴运通道已被掐断,局势非常严峻。同时,地方的抵抗潜力开始被激活并主动发挥作用。陈留东北方向,忠于唐室的地方武装控制着鲁中山地及周边地区,并将势力延伸至陈留北面的灵昌郡(今河南滑县)及东南面的睢阳郡。在张介然死后唐室对河南局势深感无力之际,这种积极变化使其又看到了希望,所以就因势利导,及时调整策略,以图扭转河南的被动局面。
灵昌郡紧邻黄河,境内的黄河渡口是大河南北通连的重要通道,叛军南下时即由灵昌渡过黄河。叛军过境后灵昌城依然在唐军控制之下。作为一处要地,嗣吴王李祇被赋予重任,受任灵昌太守、河南都知兵马使,由东平(今山东东平县)移镇灵昌,以加强唐军在这一地区的军事存在,遮断河北河南叛军的联系。
陈留东南方向汴河沿线是叛军扩张的重点,睢阳城是该方向上的重镇,目前在唐军控制之下。睢阳紧邻汴河,是汴运通道的重要枢纽,一旦突破睢阳,叛军即可沿汴河一线水陆并进,南下江淮地域。此外,睢阳西北至陈留仅二百余唐里,快速骑兵一天多的行程,对陈留牵制作用明显,保持睢阳的军事存在,陈留叛军就不敢大举远出。唐叛双方都将未来的角力点放在这片区域。天宝十四载年末,济南太守李随率数万兵力进入睢阳。随后,他被任命为河南节度使,以填补张介然死后的空缺。
玄宗还破格提拔了一位有军事经历的低级官员担任睢阳太守。这位官员就是许远。
许远,杭州盐官(今浙江海宁)人,其曾祖父是高宗时期的重臣许敬宗。许远早年从军西域,任碛西支度判官。后到剑南节度章仇兼琼幕府任职,担任巡官、推官一类的低级职务。章仇兼琼看中许远的门第,欲将其女嫁与许远,许远推辞。兼琼大为不满,以其他事情诬陷许远,许远因此被贬为高要尉。叛乱爆发以后,玄宗“不次拔将帅”,有人推荐许远素练戎事、可当大任,玄宗召见,拜为睢阳太守。
《旧唐书 吐蕃传》中有条与许远有关的史料:“(开元)二十八年春,(章仇)兼琼密与安戎城中吐蕃翟都局及维州别驾董承宴等通谋。都局等遂翻城归款,因引官军入城,尽杀吐蕃将士,使监察御史许远率兵镇守。”可见当时许远还兼任正八品上阶的监察御史,这是节度幕府低级僚佐常带的宪衔。贬官以后,品级掉到了从九品下阶。此次受任睢阳太守,一下子升到了从三品,进入高官序列。这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特殊时期玄宗的用人风格——喜欢“烧冷灶”,而且是一旦认准人,决不吝惜官位,一次就给到位,要的就是你死心塌地地卖命。对许远如此,对后面的张巡更是如此。
在此期间,濮阳客尚衡起兵,以后来官至左龙武大将军,鄜坊、丹延节度使的濮阳人王栖曜为行军总管,收复叛军占领的济阴郡(曹州,今山东荷泽南),杀叛军守将邢超然。济阴郡的收复,使得灵昌、睢阳与鲁中山地连成一片,唐军可以以鲁中山地为依托,前出至灵昌至睢阳一线,对陈留形成三面包围态势。
在河南道的西部有一条贯通南北的重要通道,这条通道沿伏牛山东麓往南经过南阳盆地通往襄阳。襄阳控扼着汉水水道,在汴运通道已经失去作用的情况下,启用汉水水道、将南方租赋运送到京师长安已经势在必行。守住南阳,最终守住襄阳,事关全局。玄宗已经意识到这一点,相继在这一方向上布置了两道防线:设立南阳节度使,以南阳太守鲁炅为之,征发岭南、黔中、襄阳子弟五万人,在叶县以北沿滍水(今沙河)布防;强化南阳北面颍川(今河南长葛)的防御,设立防御使,以期叛军南下经过时,颍川城能起到阻滞作用。
三、雍丘苦战天宝十五载(756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年号圣武。从这一年开始,唐叛双方围绕河南的争夺进入新的阶段。
这一年年初,投降叛军的雍丘(今河南杞县,陈留辖县)县令令狐潮率军东出,攻击支援睢阳唐军的的淮阳(今河南周口)郡兵。令狐潮在襄邑(今河南睢县)将这支唐军击败,俘虏了上百人,押回雍丘。这批战俘乘令狐潮出城巡察,杀死看守,控制城内,闭门不纳令狐潮。双方僵持数日,在睢阳的贾贲闻讯,率兵二千进入雍丘,杀令狐潮妻儿老小。令狐潮落荒逃往陈留。
贾贲占领雍丘后不久,又有一支部队加入进来,为首的是真源县令张巡。关于张巡加入的细节,《资治通鉴 唐纪三十三》记道:
谯郡太守杨万石以郡降安禄山,逼真源令河东张巡,使为长史,西迎贼。巡至真源,帅吏民哭于玄元皇帝庙,起兵讨贼,吏民乐从者数千人。巡选精兵千人西至雍丘,与贾贲合。
在《新唐书》中也有类似的表述。《资治通鉴》无疑是沿用了早出的《新唐书》的说法。
而《旧唐书 忠义传》中却有不同的说法:
禄山之乱,巡为真源令。说谯郡太守,令完城,募市人,为拒贼之势。时吴王祗为灵昌太守,奉诏纠率河南诸郡,练兵以拒逆党,济南太守李随副之。巡与单父尉贾贲各召募豪杰,同为义举。
两条史料最大的区别是谯郡太守杨万石到底有没有投敌叛变。由于没有其他证据,很难作出准确判断,只能以常理推断。从当时情况来看,在郡守已经预谋投敌、后方不稳的情况下,张巡却安心带着郡兵北上平叛,有些悖于常理。而且当时北上带兵支援的谯郡官员不止张巡一人——谯郡所属城父县令姚摐在协助许远守睢阳。由此可见,张巡出兵雍丘不大可能是个人行为,更像是谯郡本级根据上级指令统一安排的支援行动。也就是说,当时谯郡的军政事务依然在河南节度的有效掌控之下,当然太守杨万石也就不可能倒向叛军一方。
雍丘是陈留的属县,西北距陈留不到一百唐里,张巡和贾贲已经接近叛军控制的核心区,所以毫不意外地成了叛军针对的主要目标。
二月十六日庚子,在陈留得到兵力加强的令狐潮领兵攻打雍丘,贾贲阵亡。张巡力战杀退叛军,因兼领贾贲部众,自称吴王先锋使。在接下的几十天里,张巡顶住了叛军一次又一次进攻:
三月,乙卯(初二),潮复与贼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四万余众奄至城下;众惧,莫有固志。巡曰:“贼兵精锐,有轻我心。今出其不意击之,彼必惊溃。 贼势小折,然后城可守也。”乃使千人乘城;自帅千人,分数队,开门突出。巡身先士卒,直冲贼陈,人马辟易,贼遂退。明日,复进攻城,设百禄环城,楼堞皆尽;巡于城上立木栅以拒之。 贼蚁附而登,巡束蒿灌脂,焚而投之,贼不得上。时伺贼隙,出兵击之,或夜缒斫营,积六十余日,大小三百余战,带甲而食,裹疮复战,贼遂败走。巡乘胜追之,获胡兵二千人而还,军大振。——《资治通鉴 唐纪三十三》
叛军集中全力进攻雍丘的时候,在灵昌的吴王祇主动对陈留发起攻击:
(三月十五日)戊辰,吴王祗击谢元同,走之。——《资治通鉴 唐纪三十三》
很显然,这是吴王祇为减轻雍丘唐军压力而发起的一次策应行动,但效果不明显,叛军仍然咬住雍丘不放。好在张巡应对有方,顶住了这波围攻。此后不久,吴王祇被任命为河南节度使,接替李随。而李随在前一年年末率军进入睢阳后就没有留下史料记录,后来的命运不详。
吴王祇取代李随,是唐室根据战场形势变化所作的调整:
拿下雍丘以后,睢阳的危机暂时解除。雍丘取代睢阳成为陈留东南方向抵抗叛军的前沿支点,并且与北面的灵昌一道,组成河南东部对叛军第一道防御线。由于这一变化,很有必要将灵昌、雍丘唐军防御进行整合,以统一指挥,协调行动。而灵昌太守嗣吴王衹自然就是部署调整以后的不二人选。
四、虢王受任雍丘的战事还在打,叛军在河南西部也展开行动:
南阳节度使鲁炅立栅于滍水之南,安禄山将武令珣、毕思琛攻之。——《资治通鉴 唐纪三十三》
叛军的进攻行动开始于四月。那位当初被玄宗委派到河南募兵抗敌的特进毕思琛又出现了,消失这段时间里已经叛变投敌,率军来打自己人了。
到了五月初四日丁已,叛军突破鲁炅苦心经营的滍水防线,防守的黔中、岭南、襄阳的镇兵各自逃散。鲁炅带着残部,走保南阳(今河南邓州)。
河南西部战场态势
河南西部局势骤然吃紧,随时都有崩盘的风险,必须尽快采取措施阻止局势进一步恶化。很快,玄宗派出一名宗室——嗣虢王李巨赴河南纾解困局。
李巨为高祖第十四子虢王李凤的曾孙,此前担任夷陵郡太守。兵兴以来,玄宗有意识地起用一些宗室子弟,李巨就属其中一员。他被从边远的夷陵郡召到京师待命,一等就是个把月,也没见玄宗召见。其原因据说是杨国忠从中作梗。因为杨国忠和李巨比较熟,有些看不上他,认为这样一个公子哥难当大任。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越熟悉的人越有可能看低你。后来大概玄宗又想起这么一个人,就让中官传召。李巨进宫与玄宗一谈话,玄宗大喜,即令中官传话杨国忠,让在外面等,李巨一出来,就拟旨授官。一直等到正午,李巨才从宫里出来。杨国忠等得烦躁,就揄揶李巨:
“近来人一拨一拨地进宫见皇上,都空口白话征讨叛贼,你也是其中之一呀。”
李巨听罢,呵呵一笑,拱拱手,说:
“相公明察秋毫,下官着实佩服。那么,不知谁人不是空口白话,为相公您动手讨贼呢?”
杨国忠尬笑无语。
玄宗给李巨所授的官职是,陈留谯郡太守、御史大夫、河南节度使,兼统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南阳节度使鲁炅,先领三节度事。官衔很长,里面大有文章。除了李巨官位由从四品下阶的下州太守升为从三品带宪衔的雄望州太守外,更重要的是李巨将以河南节度使身份兼统岭南、黔中、南阳三节度,意味着玄宗把河南道东西两线战场加上山南道南阳郡战场事务都交给李巨去办。任命李巨陈留谯郡太守也有讲究。陈留为叛军所占,李巨去不了,只能将治所设在谯郡。谯郡位于河南道中南部,在河南节度使所领的十三郡里属偏西的一个郡,距离南阳也不太远,这样李巨就可以在指挥中东部地区作战的同时,兼顾西部的南阳战场。
与李巨谈话时,玄宗最关心的是南阳战场,对鲁炅失律滍水极为不满,准备贬鲁炅为果毅都尉,以颍川太守、御史中丞来瑱代之。李巨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到时鲁炅守住南阳,将功补过,将如果处理?玄宗想了想,作了表态:李巨到任后,视鲁炅表现,可以灵活处置。
五月十五日戊辰,李巨率军出蓝田,走武关道急赴南阳。出伏牛山到达内乡(今河南内乡县)时,围困南阳的叛将毕思琛已经得知消息,立即撤围退兵。李巨收拢岭南节度何履光、黔中节度赵国珍所部兵马,合兵一处进入南阳。一到南阳,就宣敕贬鲁炅官职,褫其官服,令随军效力。到了晚上,又传达恩命,鲁炅官复原职。
处理完南阳事务后,李巨率军东下,开赴波诡云谲的河南中东部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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