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补之学习的对象(早岁艰辛仕途不顺的落寞文人)
晁补之:一笑千秋事,今古眼中稀
元祐党争,苏东坡在朝堂上起起伏伏,他的弟子们也随着吃瓜落,一个个都难逃贬谪之命运,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䃼之自在其列,其一生也很是悲催,与声名远播的秦观和黄庭坚不同,晁䃼之似乎同张耒一样,很多人其实只知道其名而不知其事,除了一个“苏门四学士”的专业名词将其概括外,其它大概就知之甚少了。
我对晁补之的认识度其实是同大家一样的,但当上个世纪末收集到一套台岛发行的《宋词》邮票后,于是便产生了认真研究一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了。
台岛发行的这套邮票共四枚,包括把晏殊的《浣溪沙》、贺铸的《青玉案》、范仲淹的《苏幕遮》和晁䃼之的《行香子·梅》,将这四首著名的词用国画的形式作了精彩演绎。
前三位词人大家都是很熟悉的,这选用的词应该都能背诵,唯有这首《行香子·梅》我是完全地没个记忆,于是书籍网络地一通折腾,总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晁补之,字无咎,号归来子,济州巨野人,北宋词人、文学家。工书画,能诗词,善属文;进士出身,试开封及礼部别院皆第一。初,任太学正,著作佐郎,又以秘阁校理通判扬州。
曾知齐州,即今山东济南历城,后因修《神宗实录》失实,被贬亳州通判,又贬至浙江丽水,江西上饶,四川达州等地,最后是死于泗州,也就是今天江苏省盱眙市;有《鸡肋集》和《晁氏琴趣外篇》等著作传世。
晁氏宗族自称是汉代御使大夫晁错之后,亦是北宋的名门望族、士宦之家、书香门第,在约二百年中,先后有十几人考中进士,二十多人见诸史籍记载,几乎代代有人金榜题名、在朝中做官,人称“晁半朝”。
晁补之从小就受到家庭良好的文化熏陶,加上他聪敏强记,幼能属文,日诵千言,故早负盛名。他12岁时从父仕会稽,此后一直在江南各地历览胜景,开拓了胸襟眼界。
时值苏轼通判杭州, 17岁的晁补之因久慕苏轼大名,乃往拜谒,退而撰《七述》,备述钱塘山川风物之秀丽。苏轼读后赞叹说:“吾可以搁笔矣”,称其文“博辩隽伟,绝人远甚,必显于世”,由是知名。
他的父亲晁端友是个小官,估计也是个清廉的好官,因为据《宋史》记载,死后因家贫竟不能以时葬,这时的晁补之年23岁,常引为终身憾事;父亲逝世后他即奉母归巨野故里,耕读度日,常常为衣食困窘叹息。这一段艰苦岁月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痕迹。
时岁艰难,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苦读诗书,通过科举入仕方能改变现状,晁䃼之博文强记,功力非常人可比,虽躬耕于田,然夜以继日,读书不辍。
只要努力必定有所收获,27岁的晁䃼之进京应试,不但顺利地“举进士,且试开封及礼部别院,皆第一。神宗阅其文曰:“是深于经术者,可革浮薄。”
晁补之从此步入仕途,先是任澶州司户参军,后又改充北京国子监教授;哲宗即位,高太后执政,旧党掌权,晁补之被召试京师,除太学正;不久,经考试后,除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时苏轼任翰林学士,黄庭坚、张耒等俱供职馆阁,他们诗酒酬唱,度过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
哲宗亲政,政局大变,新党复起,乃尽逐元祐诸臣。晁补之亦受累离开京师,继章惇为相,又兴史祸,晁补之坐修《神宗实录》失实,于是他便如老师苏东坡一样,一再遭到贬谪。
坡老是“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而晁䃼之则是“飘萍又逢骤雨,信州湖州密州”。
北宋的党争实在很是烦人,此起彼伏地没完没了,整个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得个不行不行的了。
皇太后听政,复用元祐党人,晁补之得遇赦,被召为著作佐郎,还京师;好日子还未品味过来,徽宗亲政,党论复起。宰相蔡京污蔑司马光、苏轼等一百二十人为“奸党”,黄庭坚、秦观、晁补之皆在其中。因而又被贬出京。
晁补之此时年已过五十,乃退返金乡家园闲处,从此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废黜生涯。由于他一生仁途坎坷,屡遭贬谪,多处漂泊,对宦海生活感受尤深,所以他归隐乡里后,“葺归来园,自号归来子,忘情仕进,慕陶潜为人。”这一阶段也是他创作的丰收期,诗、词、文各体俱备,多方面表现出他的生活和复杂矛盾的心绪,取得较大成绩。
随着政局的和缓,党争渐消,旧党籍人俱召复职,晁䃼之又得以在小官位中徘徊,最终于一个清风月圆的中秋之夜,合上了他疲惫的眼睛,年58岁。
“买陂塘、旋栽杨柳,依稀淮岸江浦;东皋嘉雨新痕涨,沙觜鹭来鸥聚。堪爱处,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无人独舞。任翠幄张天,柔茵藉地,酒尽未能去。
青绫被,莫忆金闺故步。儒冠曾把身误,弓刀千骑成何事,荒了邵平瓜圃。君试觑,满青镜,星星鬓影今如许!功名浪语,便似得班超,封侯万里,归计恐迟暮。”
在苏东坡的弟子中,可以说只有晁䃼之是最具乃师神韵的,而其他人则各擅其胜场,尤其是秦观,远绍花间和南唐遗韵,走的是晏欧含蓄蕴藉的路子,简直就同坡老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从晁䃼之的这首《摸鱼儿》中就能看出他与苏东坡词风的相似度是很高的。
陂塘杨柳,野趣天成,东皋新雨,草木葱茏,月色朗洁,清辉遍照,水与月浑然一体,那滔滔汩汩流动着的,是难以辩识的溪水和和月光,他的笔下完全是一幅动静谐和的山中月夜图,亦是他心目中野居幽栖的最佳景象。
继而笔锋一转,即景抒情,以议论出之,直抒其厌弃官场、激流勇退的情怀;他深感今是昨非,对自己曾跻身官场、虚掷时日表示后悔;词人开函对镜,已是白雪飞头,亦感功名如过眼云烟,终为泡影。
此词一反传统词家所谓“词须宛转绵丽”的常规,慷慨磊落,直抒胸臆,辞气充沛,感情爽豁,词境开阔,在风格上与苏东坡一脉相承。
当然,晁补之的词同苏轼的词风还是小有区别,他没有坡老的那种轶尘绝迹、超然象外的豪放,有的是一股傲兀跌宕之气,也就是说,他比苏词少了点超脱之神,多了份沉咽之气;正如冯煦在《蒿庵论词》中所言:“无子瞻之高华,而沉咽则过之”。
晁补之的词师承苏轼,“神姿高秀,与轼实可肩随”, 他把词作为言志遣怀的形式,内容上与社会生活广泛联系,揉之以胸襟怀抱和经历遭遇,词风上多豪放雄健之作,境界较开阔,意脉较流畅,这点对后来的辛弃疾有很大的影响,情调实开辛词之先声。
清人刘熙载说:“无咎词,堂庑颇大。人知稼轩《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一阙为后来名家所竞效,其实所本即无咎《摸鱼儿》‘买陂塘、旋栽杨柳’之波澜也。”
晁补之不仅长调写得雄浑,其小词写得也很有味道,很是清新可人,不管是离愁别绪还是怀古闺怨,在他的笔下都别有一番风情;他的那首《忆少年·别历下》就是一首颇俱韵味的佳作。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
罨画园林溪绀碧,重算来、尽成陈迹。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
起句一个“三无”便与众不同,柳树舟艇加上飘零的行客,在林泉景胜中融入了离别的愁思,以白描方式突出飘泊者的凄凉,叹好景不常、华年空过、有情人无缘聚首的遗憾,全词语辞清丽婉雅而不绮艳,南山相送,高城人隔,情意缠绵真挚,韵味久耐。
除诗词外,晁补之亦善属文,工诗词、书画。其散文成就高于词诗,风格温润典雅、流畅俊迈。其散文擅长描绘山林景物,其中尤以《新城游北山记》最为脍炙人口。
“去新城之北三十里,山渐深,草木泉石渐幽。初犹骑行石齿间。旁皆大松,曲者如盖,直者如幢,立者如人,卧者如虬。松下草间有泉,沮洳伏见;堕石井,锵然而鸣。松间藤数十尺,蜿蜒如大螈。其上有鸟,黑如鸲鹆,赤冠长喙,俯而啄,磔然有声。
稍西,一峰高绝,有蹊介然,仅可步。系马石觜,相扶携而上,篁筱仰不见日,如四五里,乃闻鸡声。有僧布袍蹑履来迎,与之语,愕而顾,如麋鹿不可接。顶有屋数十间,曲折依崖壁为栏楯,如蜗鼠缭绕乃得出,门牖相值。既坐,山风飒然而至,堂殿铃铎皆鸣。二三子相顾而惊,不知身之在何境也。且暮,皆宿。
于时九月,天高露清,山空月明,仰视星斗皆光大,如适在人上。窗间竹数十竿相磨戛,声切切不已。竹间梅棕,森然如鬼魅离立突鬓之状。二三子又相顾魄动而不得寐。迟明,皆去。
既还家数日,犹恍惚若有遇,因追忆之。后不复到,然往往想见其事也。”
这篇《新城游北山记》是晁补之散文的代表作,作于他寄寓苏轼家中亲聆教诲的两年期间,读之有郦道元《三峡》之畅顺,绝不输柳宗元之《永州八记》,所谓“摹写极工,巉刻处直逼柳州。”是也;其风格峭刻峻洁,语言凝练简朴,“以渐深渐幽二句作骨,步步写来,无非奇景。末段幽深处,犹咄咄逼人,读之如置身其际,文中有画矣。”
晁补之一生官做得并不大,但《宋史》有传,虽不及五百言,然将其经历叙述得很是清楚,按说作为一名沉沦下僚之人,肯定是惜之其文名,故而为之。
作为一个才情出众的文人,晁补之是诗书画俱佳,能与之相匹的怕只有唐之摩诘,他不仅诗文才气飘逸,文章温润典雅,凌丽奇卓出天成,而且还工书善画,台岛发行的一套古画邮票中就有他画的《老子骑牛图》,可见其功力少有人能及。
至于其书法也是一绝,他身处北宋书画艺术繁荣昌盛之期,加之其过人的艺术天赋和长期辛勤的钻研探索,因而在书画艺术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其翰墨丹青,众所推称,而流传于世的作品至今熠熠生辉,光彩照人,成为华夏书画艺术的不朽瑰宝。
明清两朝对晁补之很是推崇,《四库全书》不仅收录了他的全部文集,并洋洋洒洒地写了诸多的提要,而且还将晁补之与晏殊、苏轼、周邦彦、秦观并列宋词五大家,评价极高:“同叔之词温润,东坡之词轩骁,美成之词精邃,少游之词幽艳,无咎之词雄邈,北宋惟五子可称大家。”
不过,对今人而言,对晁补之的了解较之前四位,那是相去甚远;究其原因,还是输在最能扬名的诗词之上了,苏东坡就不说了,晏殊有“无可奈何花落去”,周邦彦有“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秦观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晁补之呢?什么都木有,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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