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互补的一对人物形象有哪些(白鹿原中互补的一对人物形象)
长篇小说《白鹿原》因揭示民族文化的隐秘而成为中国当代文坛的一座高峰。作品以全视角的叙述方式,围绕着以白嘉轩、鹿子霖为核心的社会圈层发生的碰撞、矛盾、斗争为主线结构全篇。作者冷静地思考笔下人物的命运,在塑造人物形象的同时又将自己的情感紧紧贴在人物身上,与其共患难、同呼吸。在客观叙述中穿插着时间的顺延与错位、空间的稳定与旁逸,构建了一个大气磅礴的艺术空间。
作为全篇的结构主线,白嘉轩和鹿子霖两人的关系不能简单地断定为一冷一热、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他们在许多方面既有对立却又有互补,这种互补不是简单的一正一负、一善一恶,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说明,彼此间互为镜子,照映着自身,也使对方显现。在物换星移的漫长岁月中,白鹿原上两人"争斗"从未停歇,彼此不服,心存暗算,但两人从不明面撕破脸皮,在必要的时候还合作办事,在某些特殊时刻却又明帮暗打,用尽心计。白鹿两家各有消长,演绎了各自的酸甜苦辣。从《白鹿原》中的故事发展来看,两人在约半世纪的历史变迁中,主要经历了四个阶段的较量。
一、换地事件:白嘉轩、鹿子霖初次交手小说以"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为开头,以倒序的方式开启全篇。父亲秉德老汉"瞎瞎病"离世,六房女人奇异死亡,都给白嘉轩沉痛打击。在冷先生的开导下他决定请阴阳先生看看祖坟和房基,给"禳治禳治"。白嘉轩在去请阴阳先生的路上,发现一株"宝物仙草",经过刚从南方学习回来的朱先生辨认,那是神奇的白鹿精魂。白嘉轩觉得这是白鹿显灵,有意显现给他的吉兆。回家路上,他思索算计着如何不露痕迹的把那属于鹿子霖的有真草显灵的土地得到手。当他把对策谋划出来,便不动声色地果敢而又大胆的实施。他把换地的"戏"演的精妙绝伦。表面上看,白嘉轩完全是一副可怜相,父亲暴亡,妻子短命,家道不济,不得已变卖祖先产业,难堪而又无奈的乞求着别人。而实际上,他却是步步为营,胜券在握,牢牢地把握着事情发展的主动权。后来母亲为换地事打得他满嘴流血,他也不解释;村子里因两家换地流言四起,他也不在乎。一切都按照计划稳步进行。一场大雨后,白嘉轩借口父亲托梦,便把迁坟、换风水的计划不露声色的步步落实。
鹿子霖虽有父亲鹿泰恒在背后出谋划策,但由于沉迷于"人字号地"换"天字号地"的表面胜利中,看不到事情的本质。听闻白嘉轩要为父亲迁坟时还认为他是瞎折腾,直到鹿子霖发现老墓的墓道和墓室不见水迹时才意识到可能中了圈套,心里开始防范。鹿子霖的警觉意味着他的心理方向有了新的调整,这为白鹿两家的几次较量垫定了基础。
其后发生的李家寡妇卖地事件是鹿子霖的一次反击。鹿子霖在财源、人丁兴旺后乐善好施起来。白嘉轩在卖地契约签字的第二天早晨到地里查看时发现鹿子霖在地里飞梭似的耕种。白嘉轩凭借手中契约理直气壮地质问鹿子霖时,他并不把白嘉轩放在眼里,两人厮打在一起。这两人深知,这不是简单的关于耕地归属的争斗,而是要把潜在对手征服的争斗。两人都抱有官司一打到底的决心,最终却在朱先生四言信的劝解下,走了一条"谦让一步宽十丈"的和解路。双方讲和并且共同资助李家寡妇,联手办学堂,赢得滋水县令颁发的"仁义白鹿村"石碑的嘉奖。这次纠纷,对于鹿子霖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在白嘉轩与李家寡妇签订签约的当晚,鹿子霖不仅知道而且想好了用骡马圈地的应对措施。他不能让白嘉轩随便在他头上"跷了尿骚",更要让白嘉轩知道换地的圈套不是白上的。
从换地事件到共同资助李家寡妇,这是白鹿两人的初次交手与试探。他们对各自所处的社会生活圈子有了进一步的明确和认知。总体上看,白嘉轩略占优势,不仅得到了有仙草的地,而且通过资助李寡妇,赢得"仁义白鹿村"石碑两件事提高了威望,更重要的是白嘉轩的生活发生一系列变化,家庭的不幸到换地后慢慢的好转,先后生了两个儿子,香火有继,生活状况逐渐转好,充满阴霾的生命中透射进了阳光,换得的这块风水宝地成为他精神上的"护身符",让他在今后的为人处世中更有底气。换地事件不仅是一时的暗暗争斗获得胜利,更是白嘉轩人生的一次飞跃。通过换地,也可以看出白嘉轩看重实利,从得知宝物仙草到换地成功,白嘉轩不动声色,迅速实施。几天内,他便将地换到手中。由此可以想象,在这迅速实施的计划背后支撑着白嘉轩的必然是巨大的利益和坚定换地的信念,这份信念来自白嘉轩对白鹿精魂传说的深信不疑,对宝物仙草的热切渴望。而鹿子霖在中了换地圈套之后,及时制止了白嘉轩资助李家寡妇,是再次锦上添花的行为。与白嘉轩联手共赢"仁义白鹿原"称号之事,让白鹿两家在白鹿原上再次齐名。白鹿两家的这番打打和和,各自的心思都不言自明了。表面上和和气气彼此谦让,只是碍于身份和面子。实际上两人的较量还在继续。
二、鸡毛传贴、两家婚事:白、鹿矛盾的发展白鹿两人第二阶段的矛盾相较于第一阶段更加复杂。辛亥革命"反正"后,白嘉轩满怀疑惑,"没有皇帝了,往后的日子咋样过哩?"白嘉轩从朱先生草拟的《乡约》找到了该如何做人过日子的答案。白嘉轩带领族人把《乡约》红红火火的实行起来后,白鹿村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不再发生,人人都变得文质彬彬。《乡约》的实践,清正了村里的风气,更重要的是让白嘉轩明确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与此同时,鹿子霖被任命为白鹿镇保障所的乡约。 "反正"后,鹿子霖并没有产生像白嘉轩那样关于做人的疑惑,他想的是"总督是个啥官职"、"皇粮还纳不纳"这样的问题。他更多关注的是在世事变化中自己能干什么,如何能在改朝换代中干事成名。与白嘉轩相比,他从"闯世事"的祖训那里清楚地意识到权势的重要性,所以他更多的从自身利益角度出发,不重修身,不期望道德的高尚,不相信精神的价值追求。他相信的是权力,在得意忘形中忘记并逐渐背离了《乡约》所传承的基本美德。
白嘉轩"鸡毛传贴",动员群众交农,抵制印章税,加剧了两人的矛盾。而这次事件也是白嘉轩人格逐渐独立的一次见证。白嘉轩的"没有了皇帝日子怎么过"的疑惑,显示出白嘉轩在社会转型期的有关于如何"做人"的思考,对关于自我生存取向问题的关注。他把"做人"看的很高、很重。面对变化的社会环境,他不愿随波逐流,坚持着已经内化了的人格规范,坚持的是一种普世公认的关于人的美德。相比之下,鹿子霖就稍显狭隘。他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遵守着"闯世事"的祖训,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寻找着、扮演着能让自己安身立命的角色,而不去注重应该如何为人。
其后白鹿两家的婚事,激化着双方的矛盾。由于白家为孝文办的是头桩婚事,所以婚事办的体面也认真,鹿家婚事却是让鹿子霖丢面子而且尴尬的。鹿家为长子鹿兆鹏娶妻,谁料鹿兆鹏不听从安排,结果弄了个"三耳光"婚姻,让人耻笑:鹿子霖第一巴掌打得鹿兆鹏哭丧着脸屈从结婚;在新婚头一夜,第二巴掌把鹿兆鹏打到婚房里;第三巴掌把他打到拜祭祖宗的祠堂里去了。这桩婚事让鹿子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打不起精神来,他既要撒谎以稳住儿媳妇,又要在冷先生面前强颜欢笑,合理地掩饰儿子鹿兆鹏的行为。白家婚事体面顺利而鹿家婚事办的尴尬又狼狈,白鹿两家的较量更重要的体现在白嘉轩与鹿子霖两人在两场婚姻中暗争高低。
在"四·一二"政变之后,曾被批斗革职的田福贤重回白鹿原开始残酷的反攻倒算运动。白嘉轩鹿子霖两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劫难,却采取截然不同的做法。鹿子霖在田福贤回乡头天就去见他,遭到冷遇后心里后悔至极。他不听冷先生"沉住气"的劝诫,再次找到田福贤痛心疾首的表达自己的忠心。而白嘉轩却是原上有头面的人物中独一没有找田福贤问候的。他有他的治本之策:重修祠堂、恢复"仁义白鹿村"石碑和重整《乡约》。田福贤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保全了鹿子霖,使他官复原职。鹿子霖本着"把弓上硬,把弦绷紧,把牙咬死,一个也不能松了饶了"的指示,在白鹿村戏楼耍猴时,白嘉轩替参加农运的人向田福贤和他下跪求情,并提出以族长的身份带他们受过的行为让鹿子霖不知所措。这是白鹿两人在这一阶段最尖锐的正面冲突与较量。白嘉轩当着村民的面遏制了田福贤、鹿子霖两人企图残害村民的暴力行为。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的这一跪,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和田鹿两人区别开来,更展示了他的作为族长的担当,明辨是非,为民着想,胸怀宽广,坚守并践行着内心"仁、义"的信仰,赢得了民心,提高了威望。鹿子霖不分好赖的落实命令的行为,他的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使人性阴暗面暴露无遗,在这一跪的比对下甚至更显卑劣。
三、孝文堕落、建塔镇妖娥:白、鹿矛盾的不断激化鹿子霖在田小娥有求于他时趁机占田小娥便宜。鹿子霖霸占的田小娥的丑事却被光棍白狗蛋发现,鹿子霖为掩盖丑行,用计将他抓起来。白嘉轩得知消息后迅速反应,召集族人在祠堂惩罚这对乱淫男女。不料到鹿子霖行刑时,狗蛋哭喊道"你睡了,我没睡你还打我",顿时整个庭院变得固结了一般。白嘉轩毫不犹豫替鹿子霖向众人解释,化解尴尬。白嘉轩是个水深土厚的人,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这种不说真相反倒以假相掩盖真相的举动,其用意之深,在场的人除了他只有鹿子霖冷暖自知。几天后,鹿子霖与田小娥私会时才说出当时的感受,"你不知道白嘉轩整你只用三成劲,七成的劲是对着我……"这件事为鹿子霖向白嘉轩报仇埋下祸根。鹿子霖深知白嘉轩是个爱面子的人,白孝文是他全力培养的接班人,这成了他报复白嘉轩的绝佳途径。他谋划着怂恿田小娥私通白孝文。事情按照他的心愿发展,他适时地把事情通给冷先生,再由他的亲家向白嘉轩转告。在白嘉轩惩罚孝文时,他还策划了几个族中老汉由他带头下跪求情的戏,他为自己脸上贴金,同时把自己事件策划者的身份埋得更深。鹿子霖趁人之危赚便宜,为保名声设计害人以及为报仇设圈套等事件中,他的小人嘴脸也渐渐显露。
鹿子霖挑起的下个事端是到白家拆房。白嘉轩在惩罚白孝文后毅然决定与其分家。这时,一场由旱灾造成的异常的年馑降临到到白鹿原,白孝文日子越过越浪荡,越来越贫穷,还犯上烟瘾。为了得到钱,白孝文把自己的家产分几次转给留鹿子霖。鹿子霖还假仁假义的寻到白嘉轩让他劝劝孝文,在白嘉轩明确了不管此事之后,鹿子霖加快了买地拆房的步伐。让他没想到的是眼看事情要结束,白嘉轩却给他出了个难题,"这四堵墙还没还没拆哩!你买房也就买了墙嘛!"鹿子霖心里一沉,他知道,这几堵墙拆除少说也得干三天,干活的人三天多吃多少粮食。他碍于面子,强撑着脸皮答应拆除。在买房事件上,鹿子霖并没有完全占上风,最后的拆墙插曲让他措手不及,稍显被动。相比之下,白嘉轩更加镇定,懂大局,识大体,知道自己的该做与不该做的事。分家后,即使白孝文变卖祖产他也决定不管。即便识破鹿子霖买房的计划他也配合"演戏",将计就计。
下一次的正面冲突是白嘉轩建塔镇妖娥。白孝文的穷困潦倒,坐待野狗分尸的狼狈样深深刺激了鹿三。他决心除去让黑娃和白孝文堕落并且给白家和他带来灾难的田小娥。田小娥的死并没有在原上引起多大的波动。真正震动白鹿原的是田小娥的魂灵趁瘟疫疯狂蔓延时引起原上人的精神恐惧。族人在田小娥曾经居住的窑洞前烧纸、烧蜡烛,祈求平安。族人商量推举出三位老汉向白嘉轩提出给田小娥重新装殓入棺和修庙免祸的要求,白嘉轩怒不可遏的训斥族人并拒绝了要求。鹿子霖趁机抓住时机,鼓动众人跪倒在白嘉轩门口,还联合冷先生,逼迫白嘉轩从众。此时,白嘉轩已从朱先生处得主意,引众人到祠堂去并做出决定,对神当敬,对鬼当打。对田小娥的鬼魂,不光不能修庙,还要建塔镇压。面对铺天而来的灾祸,鹿子霖面对田小娥的鬼魂屈从忍让,认为顺其心意为她修庙塑身便可躲过是非。而白嘉轩坚持着他正直的处世之道。不仅不屈从,而且正面对抗,建塔镇妖娥,白鹿二人完全相反的应对方式,使两人的形象再次分明起来。在这一阶段的较量中,两人矛盾对抗激烈,达到白热化阶段。欲望逐渐控制鹿子霖的思想,挖空心思制造事端,引发白家一次次矛盾。白嘉轩为名声不断忍耐,坚守着立身处世,做人的准则。
四、搭救鹿子霖:二人矛盾接近尾声第四阶段的较量没有尖锐激烈的冲突,情节发展更多来自外部环境的推动。孝武将鹿子霖被捕的消息带给父亲白嘉轩,他没有感到惊奇,同时不置可否,倒是脑中异常活跃。对于鹿子霖被捕,他绝没有幸灾乐祸、沾沾自喜,因为他深知"人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可在自家心里,做下瞎事也可在自家心里,都抹不掉;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记在天上刻在地上,也是抹不掉的。"为这心中所信奉的做人的根本原则,他当机立断明天到县上搭救鹿子霖。他要在白鹿村甚至整个原上树立一种精神,要左右人都看看真真正正的一个人是怎样为人处世,怎样待人律己的。
鹿子霖从监狱出来回到村子里已经是两年之后了,物是人非,时光流逝。他独一无二的门楼没有了,从孝文手里买来的拆迁搬来的门房也没有了,眼前尽是破碎的瓦片和残断的苇箔。鹿子霖知道门楼卖给白家了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扑哧一声笑了。这次坐牢让他领会了些世事,也没有过去那般争强好胜。
白嘉轩救鹿子霖的行动是他坚守做人原则的最佳证明,他不仅反思了鹿子霖所犯的错误,更再次坚定为人处世的方向。鹿家家风不正,教子不严,根子不正,身子不直,修行太差。白嘉轩所信奉的处事治家的信条,被别家发生的诸多事变以及自身的经历一次又一次考证,越发显得颠扑不破。
白嘉轩一生坚持着他做人的原则,一生拼命挺直他的腰杆。他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体现了"仁"和"义"为代表的儒家精神。他嫉恶如仇,以德报怨,作为族长勇于担当,富有责任感,秉承着"耕读传家"的祖训,践行着儒家传统文化。他身上体现的人格力量和人格尊严深深感染了一代又一代人。鹿子霖则与白嘉轩的形象形成互补,在他心中没有必须要遵守的做人的原则规范,他看中当下,注重名声、实利。他处处与白嘉轩较劲,有时会停下脚步思考人生,看看人世的虚无,但他禁不住诱惑,总会重蹈覆辙,得意时,张狂,不知所以;跌落时,不不知所措,幻灭甚至绝望。
《白鹿原》被称作"民族秘史",他描写了恢弘而深长的时空背景,上起辛亥革命,下到共和国建立之初;又描写了关于白鹿原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的农村民情风俗世界;还描写了白鹿原上的传统的儒家伦理生活,既有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三纲五常"的体现,又有传统的家本位的农耕生活;当然还有朱先生、白灵、鹿兆鹏等人物形象在文学史上留下的浓墨重彩的印记。《白鹿原》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代表著作,其厚重的文化内涵和历史底蕴值得我们不断去挖掘和反思。
参考文献
[1]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2]畅广元.陈忠实论:从文化的角度考察.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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