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1)

下乡风华少年,归来已是病残——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作者:梁志全

笔者是老三届初二学生,12月22日,伟大领袖的发出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参军、升学和进工厂都是一厢情愿,农村才是我们的归宿。

1、下乡风华少年

遂宁县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政策是让学生自己去农村挂钩,联系接收的生产队。我们家是外地人,怎么办呢?初中同学曾显才施以援手,替我联系好了下乡的生产队。

1969年4月28号,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没有锣鼓喧天的欢送,也没有亲友的依依惜别,我和显才背着简单的行囊,乘坐汽车四十队的班车到了三家区,然后步行15里,到了位于琼江河畔的大坡公社八大队。他去一队邝家坝,我到三队周家湾,由此开始了长达六年的知青生涯。我当时未满十八岁,正是风华少年。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2)

下乡前三天,我与曾显才(前中)、街坊王安全大哥(右一)和邻居小弟李武能(左一)合影。

刚下乡时,生产队安排我暂时住在队里的公房。同住的还有一个周姓单身汉,他以前在铁路局做合同工,因患疾病被退回原籍。以后生产队修草房,我们又比邻而居。

2、闯过劳动关

四月是四川盆地的农忙季节,各地插秧已经进入高潮。我第二天参加劳动,生产队长派我推秧盆,就是把装满秧苗的木盆推到插秧者的身后,再把空盆推去田坎边装秧苗,如此循环往复。初下水田,极不适应,走路东倒西歪,引来社员善意的哄笑。过了几天,我不满足只推秧盆,也尝试着学插秧,在社员的指点下,插出的秧苗从歪歪斜斜到基本象样了。一个月后,队里给我评定每日七个工分,初步肯定了我的劳动。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3)

插完秧苗,紧接着的农活是割油菜、收小麦、栽红苕、薅秧、打谷、挖干田、点麦子。总之,除了犁田以外,所有的农活都学会了。一年之后,生产队给我评定每日十个工分(价值两毛),与壮劳力完全一样了。

在农村,社员们把农业劳动叫做背太阳过山;知青则叫作修理地球,并戏称自己是10079部队。什么意思呢?1是扁担,00是两个粪桶,7是锄头,9是粪勺,现在的年轻人,你猜到了吗?

插完秧,不久就是薅秧,这是最轻松有趣的农活。大家在水田中站成一排,在前进的过程中用手扯去水中的杂草,用脚搅动水中的泥土。这时就有人带头唱薅秧歌,众人齐声合之。歌词现编现唱,五花八门,荤素配搭,劳动气氛很是热烈。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4)

少年不识愁滋味,憧憬青春好年华。下乡八个月返城后的同学照,作者中排左二。

但不是所有的农活都轻松有趣。夏天的劳动常常在烈日下进行,没有水喝,炎热异常。上午十一点是最难熬的时候,此时会传来生产队长的一声吆喝:“吃烟的吃烟,不吃烟的继续干”,于是一些中、老年农民扔下锄头,去到树荫下,拿出水烟袋,吞云吐雾起来。只剩下我们这些半大青年和一群婆婆大娘,汗流浃背砥砺前行。

长时间在烈日下暴晒,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确实难受。有时候,天空中突然飘来一朵云彩,恰好遮住阳光,顿时感到几分清凉。但好景不长,云彩慢慢飘走,又陷入炎热之中。我时常仰望天空,期盼着再来一片更大的云朵。当然,我更喜欢树荫、羡慕树荫下的烟雾缭绕,内心开始忿忿不平。1971年的一个赶场天,我买来一包水烟,又找来几张报纸,裁成小纸条。第二天,当队长喊吃烟的时候,我也跟了过去,把烟丝放在纸条上,然后笨拙地卷成喇叭状,老农们有些吃惊,我辩解道:“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是要同你们打成一片”,大家一阵哄笑,由此开始了我长达48年的烟民生涯。

几年下来,我对各种农活的体会如后:

最冷的农活—抬田。每年的正月刚过,就要开始制作秧苗。关了一个冬天的水田需要翻动,但由于气温还低,牛不能下田,就只能用人拉犁,我们叫抬田。一张犁配四个人,三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扶犁。由于气温低,穿着棉衣也无法御寒,不消半个时辰,就会又冷又饿,饥寒交迫。

最臭的农活—育秧。抬完田,就要在田边垒起一行土坎,土坎内用来做育秧床。为了保证土壤中的肥力,需要向育秧床内泼撒大粪,然后用双手在育秧床的稀泥中进行搅拌。干活时臭气熏天,衣袖尽湿。几天以后双手发皱发黄,散发出阵阵恶臭。

最累的农活—挖干田。秋天,收完水稻之后放干田里的水,让太阳暴晒直至土地开裂,然后挖开、刨碎点麦子。干活时要把很重的锄头高高举起,用力砸下去,再把大块的泥土翻起来,所以对臂力要求很高。锄头卷角,撬断锄把乃常见之事,在烈日下劳作,最多一个小时,就会腰酸背痛,大汗淋漓了。

最孤独的农活—守保管室。生产队的保管室是全队的命根子,里面储藏着种子、化肥、农药等,所以晚上必须有人守护。我们队规定轮流值班,守夜者自带被盖,到保管室门外屋檐下的床上睡觉,守一个晚上可挣三个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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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远的农活—送公粮。每年的阳历九月末,是上交公粮的日子。我们的公粮不是送到公社粮站,而是送到15里以外的区粮站。每人挑一百斤谷子,可挣十个工分。我身体单薄,耐力不行,在队里挑粪,距离近,一百斤没有问题。但长途跋涉却不一样,感觉担子越来越重,肚子越来越饥,大约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就筋疲力尽,走不动了。绝望之时,救星来了:两名同村青年已经返回,他们见状,立即接过我的担子,我则挑着空箩筐紧随其后,老老实实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3、志愿军战俘

文革期间,农村很少开批判大会,由于大部分社员都姓周,又是同一个家族,大家劳动时一团和气,看不出什么阶级斗争新动向。偶尔收工之时,剩下一小块地没有锄完,生产队长随手一指:你们三个把它挖完,我们收工。我定睛一看:三人中两人约60多岁,另外一人约40岁。后来得知,年龄大的两人是地主,年纪轻者是坏分子,姓周。

深秋挖红苕,我与“坏分子”并肩作战。挖上几锄就要提起苕藤,抖去泥土,把红苕堆放在一起。“这窝红苕多,one、two、three……”老周突然冒出一串外文单词。我大吃一惊:“你会英语?”他笑曰:我到过朝鲜!

1950年,全大队有三人参加了志愿军,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运动。他们在朝鲜,三人命运却各不相同。一人牺牲;一人负伤;老周毫发无损,只是当了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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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知道了老周的被俘经历。在第二次次战役中,他和战友们为了掩护大部队撤离,担任了断后的任务。在一场惨烈的阻击战中坚守了三天三夜,最终弹尽粮绝,全身冻僵,无法动弹。美国大兵开着卡车来到战壕,把还活着的人抬起来扔上卡车,边扔边数数“one、two、three”(后来战俘营也用英语点数)。“我是six”,他笑着说。老周还告诉我,停战后一些战俘不愿意回国,选择去了台湾(我第一次听闻)。而他,“是因为想婆娘才决定回国的”。

老周出生贫农,干活从不偷奸耍滑,大家也没把他当坏人看待。他当“坏分子”更是冤枉,1960年大饥荒,全队社员晚上都去地里偷红苕。事后追查,大家都没事,单单把他划成坏分子,他忿忿不平又申诉无门。

二十年后,我得知一个好消息:老周大约在1981年左右获得平反,发给志愿军荣誉证书,每月还领取一些生活补贴,真心为他高兴!

4、岁月艰难

当时的农业生产工具之原始,劳动强度之大,农民生活之简陋,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从生产工具来看,全队没有一台农业机械,只有几头水牛。大家使用的劳动工具还是锄头、镰刀、粪桶之类,与秦汉时期的劳动工具几无差别。

从生活资料看,全队约六十户人家,草房与瓦房的比例大约各占一半。社员家中除了床,就是桌、凳,另有几口装谷子的木柜而已。厨房中,也只有一灶一风箱,一锅一水缸,然后就是几个黑色的陶瓷碗。城里一些人家拥有的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大立柜等,在这里是看不见的。社员都穿补吧衣服。只有嫁女、或是娶儿媳妇,才请裁缝来家里做几件新衣。

牙刷是我国宋朝时期的一项重大发明。国际卫生组织认为,刷牙对于保持人类的口腔健康、延长人类寿命有重大作用。但极具讽刺的是,我下乡所在的生产队,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刷牙,就连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刷牙,原因当然是贫穷。我下乡时带去一支牙膏,用完就没有了,以后大部分时间都用盐巴刷牙。

下乡几年,我所在的生产队经济状况极其稳定。社员的粮食分配水平多年无变化。我每年大致分得谷子300斤;小麦50斤左右;红苕约500斤。在缺肉少油、咸菜佐饭,体力劳动强度大的情况下,这点粮食是远远不够的。农民经常说:二、三月间鬼门关,饿得走路打偏偏。因为此时大米、红苕已经所剩无几,而新粮—小麦还在扬花之中,于是家家户户的牛皮菜稀饭都清澈见底。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7)

七十年代是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公社供销社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农具如锄头、扁担、箩筐之外,只有盐巴、水烟可以随便购买,红糖、白酒、煤油都是定量供应。根据我现在的回忆,当时农民的家庭恩格尔系数是非常高的。恩格尔(德国统计学家)系数指家庭的食物支出在家庭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比重越高说明生活水平越低。恩格尔系数达59%以上为贫困,50~59%为温饱,40~50%为小康,30~40%为富裕。

我所在的生产队,基本上所有家庭的收入都是用于吃,很少用于穿,吃穿之后,几乎没有剩余,恩格尔系数至少达到80%以上,属于赤贫。知青呢?除少数外,大多数人入不敷出,需要父母接济。我1971年干满了300天,达到3000个工分(价值约60元),意味着除了赶场天和节假日外,天天都劳动。但年终决算,居然还要补交生产队几元钱。原因是社员家家养猪,猪粪折算现金的比重较大,我没有养猪,所以亏损。这就值得深思:一个不是偷奸耍滑,全年都参加劳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能养活自己?

5、串队、唱“黄”、看禁书

知青在农村的业余生活非常单调,可以概括为:串队、唱“黄”、看禁书。知青赶场,不是去购买生活物资,是为了与其他知青见面和交流。大家在场镇聚集之后,就去一个熟悉的知青家中谈天说地,舒缓心情,这就叫串队。心绪好时,大家就低声哼唱“喀秋莎”、“红梅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苏联歌曲。这些爱情歌曲在当时被定性为“黄色”歌曲,禁止传唱。聊着聊着,就会谈到招工,谈到已经离开的同伴,大家的心情开始郁闷,就唱一些各地流行的知青歌曲。最流行的是“南京知青之歌”(作者被判刑),直唱得泪眼汪汪,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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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串队时偶然发现禁书,会引来一阵小小的骚乱,一番抢夺之后便排定顺序,约定相互传阅的时间。记得我通过这种方式看过的书有“少年维特之烦恼”,手抄本“一双绣花鞋”、“第二次握手”和“少女之心”。还有一次,我从一个知青那里借到了司汤达的“红与黑”,由于排队人多,限我两天看完。于是备足了煤油,白天种地,晚上阅读通宵,蚊帐熏得黢黑,眼睛熬得通红,虽然头昏脑涨,内心却非常满足。现在想来,当年知青在灯下看禁书,应该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文革中不仅物质匮乏,书籍也非常稀缺。我从别人那里借来一些课本,自学了初等几何,高中函数;阅读了范文澜先生全套《中国通史》,这些书籍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寂静无聊的夜晚。另外,象棋书籍也是我的最爱,古谱《橘中迷》、《江湖排局》爱不释手。

6、偷鸡摸狗

据我观察,大部分知青刚下乡时,基本能够遵规守纪。然而当身边知青陆续返城,自己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之后,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下乡三、四年还不能回城,许多人就会破罐子破摔,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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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先生有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知青都是些俗人,哪管东坡先贤的教诲?长时间的少菜寡油,几月不知肉味是常态。于是有的知青偶尔就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当时农民养的鸡,自己是舍不得吃的。他们都是卖出鸡蛋,去买回盐巴、煤油等生活必需品。知青偷鸡,就是偷走了他们的一部分生活物资,所以,经常有知青偷鸡被打的传闻。

1973年的一天,我与另一位知青赶场归来。路过一农家小院之侧,寂静无人,仅闻鸡鸣。他突然低声告我,要我担任警戒,如有人来,以口哨为号。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窜入麦田。少倾,几声鸡叫之后即快步复出,已然得手:身上所背之黄挎包已高高鼓起,不断抖动。当夜一顿饱餐,解了数月之馋。

我还参加过一次打狗活动。寒冬腊月之际,一只流浪野狗从田坎上走来,我们几人手拿棍棒,堵住田坎两端,野狗立毙杖下。因为两边都是冬水田,它无路可逃。

事后回忆此事,心生愧疚,后悔不已,发誓永不再犯,并且说到做到。

7、公社文艺宣传队

1970年,由于知青增多,公社决定成立一支文艺宣传队,宣传队有十来个知青和几个乡村小学教师。公社分管知青的曾书记任命我为队长,我有些诚惶诚恐,但是能够与知青经常聚会,每个月有一天排练的时间,有工分却不晒太阳,于是欣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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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坡公社文艺宣传队半个世纪前的合影。前排右起:刘莲玉、王延昭、徐群芳、谢琼、李成珍、张维碧;中排右起:作者、邓家云、王科全、邓建华;后排右起:徐国平、黄光文、张昌龙。

宣传队的演出是以样板戏片段为主,再加上器乐合奏,徐国平的二胡独奏,黄光文的独舞,两个小合唱,就够一个晚上的演出了。根据公社要求,我们每月抽一天时间在公社排练,这是属于脱产,由生产队记工分。演出则是义务,一般在晚上进行。大家黄昏时在公社集中,拿上乐器和道具,徒步去到将要演出的大队。走拢之时,天已擦黑,大队部的土台上方已经点燃了明亮的马灯,四周小孩嬉戏、人头攒动。一个平时没有电影、没有文化生活,甚至连电灯都没有的小山村,迎来了它最热烈的一个夜晚。虽然演出很不专业,但社员们才不管你水平如何,只要热闹就好。

1971年初,三家区举行了一次全区文艺调演。我们公社宣传队参演节目是智取威虎山的第三场“深山问苦”,我饰演李勇奇。剧中有一个情节是李勇奇愤怒地把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在桌上,但我却出了意外:由于刀把没有防护设施,右手无名指随之下滑,被锋利的刀刃划破,献血喷涌而出,我强忍疼痛,坚持演完,下场后去区医院缝了两针。

8、出席积代会

1971年3月底,遂宁县知识青年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召开,公社推选我为代表去县城开会。会议期间,组织了以区为单位的样板戏演出,我们区演出的是沙家浜中的第四场“智斗”,安排我饰演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刘副官。这是我第一次在专业舞台上,身着崭新的将校呢军服演出,虽然出场时间不多,但感觉非常爽。从事后摆放在宣传橱窗中的剧照来看,刘副官派头十足,帅呆了!可惜我没有保留下来这张剧照。

出席积代会,是公社领导对我劳动表现的认可,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当时,已经有几家企业来遂宁招工,全县陆陆续续走了一、二百人,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但是,看着还在农村的一大片知青,顿时又感到绝望:杯水车薪,何时轮到我们?下面这张合影,大家脸上的表情就真实地反映了我们当年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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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将弱冠芳华尽,前程不见使人愁。知青们评上了先进,但都目光暗淡,连公社干部(第一排,左三是曾书记)也是满面愁容(作者后排左一)。

9、招工受挫

1971年是我运气较好的一年,年初当选县优秀知识青年。年末,广元有一家三线企业——昭化纸厂来遂宁招工,曾书记推荐了我。在公社办公室,我见到了招工组的两位师傅。曹师傅约30多岁,表情严肃,冷峻的目光从薄薄的镜片中射出,让人感到拘谨。另一位田师傅约20多岁,比较和蔼。他问了我的一些家庭情况,我如实回答,谈了家父1940年跑滇缅公路运输抗战物资时,集体加入国民党的历史问题。最后,眼镜冷冷抛出一句:我们是保密企业,政审要求很严,你回去等候消息吧。

眼镜师傅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惴惴不安,顿觉希望渺茫。我听到一些知青讲过,被招工组拒绝后,要立即找人疏通关系,请客送礼,最终还有进厂的可能。家父是汽车运输公司修理工,家母是居民,我们全家是1956年从外地迁入遂宁,在当地没有任何亲戚,不仅无钱,连托人送礼的这种迂回关系都没有。最终,进厂的希望彻底破灭。

后来我常常想:什么是组织,什么是关系?组织就是那些管你的人!它要管你时(比如要你下乡),就是你的组织;如果它撒手不管,你就找不到组织。所以,组织是权力,关系只是手段。一些当地人永远有办法找到组织,比如:当公社不推荐他的孩子时,他们通过关系去寻找组织向公社施压;如果是招工组不要,他们就通过劳动局这个组织去沟通关系,最终达到目的。难怪人们经常说:要积极向组织靠拢!

10、疾病缠身

祸不单行!在招工受挫之后,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被结核病菌传染了!

刚下乡时,生产队安排我和一个病退回乡的社员同居一室,他有一个很坏的习惯是经常随地吐痰。后来生产队修了草房,我们又比邻而居。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这时我才知道,他死于肺结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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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居住的茅草屋与上图很相似,建筑材料是泥土、竹子、谷草,所用木料很少(网图)

1972年4月,我发现自己咳嗽不止,以往的咳嗽都是感冒,不用吃药,几天就好了。但这次不仅咳嗽,而且每天下午还发烧,我没有在意,还是照常参加劳动。直到有一天咯出了少许鲜血,我才开始感到慌乱,决定返城去医院检查。

那是1972年4月底的一天下午,在生产队请好假,我背着装有几件衣服的黄挎包,朝着三家汽车站方向,行走在荒凉的小路上。平时走一两个小时都不累,但这次才走一会儿就双腿无力,气喘吁吁。突然,我感觉胸口一阵涌动,一股热气上窜,我张开嘴巴,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吐在路边荒草之上。我顺势坐在一块土丘旁,继续呕吐,大脑一片茫然。可怕的是呕吐没有停止的迹象,我只好斜靠在树干上,用手慢慢抚摸胸口,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平稳自己的情绪,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呕吐物渐渐减少,但仍然站不起来。又斜坐良久,呕吐停止,呼吸恢复正常,我才拉着树枝慢慢站立起来。时近黄昏,一句古诗涌上心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正是当时的凄凉写照。

回到家中,我把病情告诉父母,母亲的眼眶立即红了,父亲则带我去医院照光。结果很快出来:右肺浸润型结核,属于急性发作期,有很强的传染性。医生开出一大堆口服药和链霉素针药。父亲带我去,是为了把患者写成他的名字,这样可以去他的单位报销。

遵照医嘱,我进行了严格的自我隔离:使用专门的碗筷并单独洗刷和放置,连洗脸盆也是单独使用。由于注意防护,从不随地吐痰,几年下来,同居一屋的弟弟妹妹,没有一人受到传染。

当时信息闭塞,并不知道知青生了重病是可以病退回城的,再加上照光和医药处方都是用父亲的名字,所以没有向其他人透露病情。现在看来,当初非常幼稚,以为几个月就可以治好肺结核,对它的顽固性估计不足。经过几个月的打针、吃药,8月底的复查结果显示,病情并无根本好转,只是度过了急性期,不再传染他人了。

治疗数月后,我应该何去何从?回生产队参加劳动,身体无法胜任;如果不劳动,又该怎么解释?正在为难之际,1972年8月,生产大队托人带来一个消息,暂时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11、愧为园丁

我下乡时,农村的小学教育没有普及,文盲很多。大坡公社仅有一所小学,大约有十余个班,二十多个老师,属于公办性质。大队只有民办村小,大队给教师每月记300个工分(寒暑假没工分),县教育局再补助教师每月10元钱。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13)

我们八大队小学以前只有一个班,1972年入学儿童增多,村小要扩招一个班,增加一个代课教师,由于曾显才已经招工进厂,大队书记选中了我。要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担任教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8月底得到通知,我就立即返回大队报到,9月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

在大队小学,一个教师既要当班主任,又要教所有的课程。我教的是小学一年级20多个新生,除了语文、算数两门主课外,还有音乐、体育、图画三门辅助课程。我的感觉是,语文、算术的教学工作基本能够胜任;体育也还好办,先教学生做体操,然后发个皮球,就可以对付了;音乐呢,只好用学得半生不熟的二胡,教学生唱有限的几首儿童歌曲;最头疼的是绘画,我一点不会,只能在黑板上挂一张简单的图画,让学生自己去临摹了。以现在的标准看,我没有受过正规的师范教育,没有学过教育学、心理学,是一个不称职的教师。

大队小学的教学业务由公社中心小学进行指导,所以要经常去公社小学开会,由此我认识了许多善良又富有同情心的公办教师。他们对民办教师关爱有加,每次去开会,都让我们中午在学校食堂搭伙,象征性交一点钱,就能吃上学校自己饲养的猪肉。

12、考试风波

知青下乡之后,要想回城,一般有三种方式:招工、参军、读书。招工,公社推荐过我,政审过不了关;参军?部队政审更严;大学呢?1966年就停办了,直到1971年才在全国恢复招生。中央文件规定大学招生的具体方式为:“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这就为“拉关系、走后门”(人民日报当年用语)的潜规则留下了巨大的运作空间。除了少数地方和单位按照这个程序来推荐学员外,很多地方都是比拼家长的实力。哪里轮得上一般百姓的子女?我下乡的六年中,全公社只有一个知青被推荐上了大学。除了以上三种回城方式之外,知青回城就剩最后一条路:病退回城!但有病就不能安排工作,所以我还是想治好病,堂堂正正地招工回城。日子在平静中悄然逝去,我也基本上适应了乡村教学工作。

1973年上半年,从公社传来一个消息,说当年的大中专招生将实行推荐与考试相结合的方式,考试成绩作重要参考。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考试对大家都很公平,而推荐则深不可测,在一张张笑脸背后隐藏的都是明争暗斗、关系比拼。

难忘知青岁月感言(刻骨铭心的知青岁月)(14)

我当然要报名参加考试,也正好检测一下几年来自学数学、历史的效果。1973年的文化考试,大学中专都考一样的题,而且只考语文和数学两科。我的考试成绩还不错,上了录取分数线。然后是填报志愿,为了保险,我放弃了大学,只选了一所中专——内江铁路技术学校,觉得当个铁路工人(火车司机更好)也不错。然而,对于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我反倒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担心出现变化,又担心政审过不了关。果然,就在即将录取的紧要关头,黑天鹅事件出现了!

1973年8月10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的专题文章,并加了编者按语。原来是辽宁有一个叫张铁生的知青,因为担任生产队长,由于全身心投入农业劳动,没有时间复习,考试成绩不理想,就在在考卷背后写了一些抱怨的话,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这正符合四人帮否定教育战线十七年的胃口,他们借机发难,把一个普通的牢骚搞成一个重大的政治事件,把文化考试说成是教育战线上的“两条路线、两种思想”的斗争,在全国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讨论。最终宣布考试成绩作废,重新回到推荐入学的老路。

自此,我的读书希望完全破灭,在极度愤懑之下,我于1974年2月辞去代课教师工作,回家养病去了。

13、归来已是病残

1974年底,公社把我的病情报告给县知青安置办公室。75年初,县知青安置办公室派专人带我去地区二医院照光复查,确认我的肺结核没有康复,不能参加体力劳动,开出了病退回城证明。我的户口于1975年5月初重新回到县城。

我下乡六年,其中劳动三年,教书一年半,养病一年半,从农村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下乡风华少年,归来已是病残!我当时的心境,一般知青都很难理解。前几年听到一首知青歌曲,名叫“知青人归来”,摘其歌词要点如下:“知青人归来,青春已不在,少年时代的朋友哇,如今还在不在?走在大街无人睬,寂寞又难耐呀……”我听到一半就潸然泪下,这正是我当时回城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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