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

从康熙年间开始,镖局逐渐走向鼎盛,这种民间武装护送商贾财物的买卖规模日益壮大。无论是清朝官员走马上任、退休返乡,还是商贾钱庄需要押运财物,镖局都有对应的业务。只要按照规矩交钱,镖局就会派出数名镖师押镖护送,防止雇主的人身安全和财物在途中遭受盗匪的侵害。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1)

这时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镖局的业务繁多,而且许多生意都不走同一条路线。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押镖的生意可能只分配到十几名镖师,甚至更少,如果遇到大股的盗匪半路劫掠,必然无法保护手里的镖,但那些胆大妄为的盗匪却为何不敢抢劫镖局呢?

劫镖的代价太大

1901年,会友镖局是当时京城里最大的镖局。会友镖局在这一年接了一笔大生意,护送盐法道的十万两银子,从保定起运,终点在天津。镖局当时的收费标准是,大宗货每带一万两银子,就要收取50两银子的费用,走这趟镖的利润可以达到500两之高。

这批货被称为“皇杠”,大元宝都是百两一个,十分惹眼。这趟镖的价值虽然非常高,但会友镖局却并未特别在意,因为这个级别的镖,会友镖局不知道送过多少趟了,基本都没出过问题。

所以,会友镖局运送这趟镖只派出了8名镖师保护,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此次送镖走的是水路,四条大船共装了10万两银子,每条船上有两名镖师护送。

会友镖局为何敢只派8位镖师护送十万两银子?因为会友镖局确实有这个资本。

其一,会友镖局的镖师武艺高强,无论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是飞檐走壁、攀上爬下,甚至水中搏斗也都精通。他们虽然只有区区8人,却有着护镖经验,都是武艺精湛的老江湖,走在路上谁都会给面子;

其二,会友镖局的牌子在当时非常响,幕后的名誉老板是当时的朝中重臣李鸿章,就连李鸿章府邸的安全,也都由会友镖局出人负责。无论是朝廷还是盗匪,敢找会友镖局麻烦的人,少之又少。

一般来说,会友镖局押的镖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凡事都有例外,自信满满的会友镖局,押送这趟“皇杠”途中,还真就遇到了不买他们账的盗匪。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2)

会友镖局的四艘船行至下西河时,远远望见几名身着青坎肩的税务司人员,他们正在逐一拦船检查。会友镖局的船过去时也被拦了下来,负责此次押运的镖局头目见状,赶紧走上前,一边陪着笑脸,一边颇为自信的报上了会友镖局的名号。

以往遇到税务司检查,只要报上会友镖局的名号就会放行,但这次却出现了意外,对方坚称自己是奉了上谕查船,所有船只必须靠岸检查。会友镖局的负责人只以为这次遇到了较真的人,心想船上只有镖银,并未夹带私货,不怕他们检查,便配合将船靠了岸。

没想到的是,这些税务司的人员都是盗匪伪装而成,等四艘船靠岸以后,岸上迅速涌来近20号人。

镖师们见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纷纷掏出兵器与盗匪激战。尽管镖师的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一番拼杀之后迅速落败,4名镖师被杀,4名镖师逃走,向当地的官府求救。

官府接到消息后,立刻组织官兵对盗匪进行抓捕,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盗匪早已不见踪影,幸运的是镖银没有被全部带走。经过一番清算以后,总计被盗匪劫走了两千多两银子,这笔银子全都得镖局承担。

古代的镖局最重视信誉,镖师也是如此,人可以战死但是镖不能丢。一旦发生镖银被抢的情况,护送的镖师如果活着,以后在这行就没活路了。丢镖的镖局损失更大,不仅要赔偿雇主,若是不能挽回面子,以后可能连生意都接不到。

会友镖局的影响力很大,背后又有李鸿章做靠山,这次押镖吃了大亏,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否则会友镖局的牌子以后也就不用挂了。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3)

事后,会友镖局立刻暗中展开调查,很快就查出了那伙盗匪头目的人叫宋锡鹏。宋锡鹏也是一个练家子,自幼习武,功夫了得。若是仅仅如此,他也断然不敢动会友镖局的镖,他所依仗的是手底下那近两千人的势力。

宋锡鹏在盗匪中非常有名气,拦路抢劫的事情没少干,在会友镖局这次遭劫之前,其余多家镖局也都遭过他抢劫。会友镖局查明了宋锡鹏的身份后,联合其余各大镖局,各自派出精英镖师,凑出一个百余人的队伍,准备对宋锡鹏下手。

会友镖局遭劫,必然名声受损,其他镖局自然就会获利,为何还要配合会友镖局一起参与铲除宋锡鹏的行动呢?

其一,这宋锡鹏的势力很大,他今天敢抢会友镖局的镖银,明天就敢抢其他镖局,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其他盗匪纷纷效仿,到时候各大镖局也都要跟着蒙受损失;

其二,会友镖局的靠山是李鸿章,不可能因为这一次失镖就砸了牌子,即便没有其他镖局协助,也必然会找回面子。所以,如果有镖局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也就算是正式站到了会友镖局的对立面,这样的局面他们自然不愿意面对。

会友镖局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挑选了40余精锐镖师参加,由拳师焦朋林和卢玉璞带队,将宋锡鹏围在了一所宅子里。宋锡鹏确实是一个狠角色,即便面对这么多人的围困也没有认怂,反而是掏出枪来尝试突围。

宋锡鹏善使双枪,百发百中,激战之中并未落下风。但宋锡鹏准备不足,弹药耗尽之后,只能选择靠拳脚突围。

宋锡鹏自幼习武,武艺不输任何人。但他此前突围消耗不少体力,与以逸待劳的焦朋林对阵时,很快输在了焦朋林的夫子三拱手的拳法之下。宋锡鹏被擒获以后,很快就在保定被处死了。

这件事发生以后,会友镖局名声大振,各路盗匪都亲眼见识了镖局同仇敌忾的实力,自然不敢轻易再打镖局的主意。因为盗匪们知道,即便侥幸劫走了镖局的镖银,日后也会被镖局们联手报复,代价实在太大了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4)

盗匪和镖局的关系没那么紧张

在许多人看来,盗匪是劫道的匪徒,而镖局乃护镖的卫士,两者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处于敌对立场。但事实上却没有这么简单,从某种角度而言,盗匪的存在决定了镖局的价值,这也使得盗匪与镖局的关系没想象的那么紧张。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镖师,一是日夜苦练,练就一身过硬的本事,这才能得到镖局的认可,以及与盗匪谈条件的资本;二是要学会“行话”,有了与盗匪谈话的资本还不够,还要学会如何与盗匪谈话,“行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话”,通常被盗匪和镖师称为“春点”

镖师与盗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习武之人,有些人盗匪与镖师还是出自一个师门。“春点”的作用就是自报家门,互相亮底牌、攀关系,避免大水冲了龙王庙。也有的镖局与盗匪有关系,亮出镖局的招牌后,盗匪会给面子,放镖队过去。

镖师遇到盗匪后,一般都会主动上前陪笑脸,恭维盗匪一番,称镖师的饭碗都是盗匪们给的。这时候,盗匪就会通过“春点”来沟通一番,笔者找到一段经典的“春点”,供大家欣赏:

盗匪:“掌柜的吃谁家的饭?”

镖师:“吃朋友的饭。”

盗匪:“穿谁家的衣?”

镖师:“穿朋友的衣。”

这段对话,说的便是镖师靠盗匪穿衣吃饭,“朋友”指的便是盗匪。从这个称呼来看,镖师与盗匪之间的关系,表面来看双方是剑拔弩张,但事实上却有相互依存的关系

“春点”问答无误,镖师要率先表明态度,同时也是对这伙盗匪的态度进行试探:

“朋友闪开、顺线而行,不可相拦……我乃线上朋友、你 是绿林兄弟、你在林里,我在林外,都是一家。”

若是盗匪愿意放镖队过去,镖师们也要承情,询问盗匪头目:“当家的,若有什么东西需要带?我可以替您带过去。”盗匪头目若是有需要,可以将东西交给镖师,让他们帮忙带进城去。若是没有需求,就会回答:“没有带的,掌柜的辛苦了!”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5)

双方交谈至此,基本也就达成了和解,盗匪头目会高喊一声:“合吾”,隐匿在四周丛林里的盗匪们闻声,会附和着一起高喊“合吾”。若是一个人数较多的盗匪群体,“合吾”的喊声很有声势,此起彼伏,会持续很长时间。

这一声“合吾”的高喊,其实也是盗匪在展示自己的实力,向镖队证明,他们有实力劫镖但没劫。盗匪既然决定放镖队过去,为何还要展示实力?其实盗匪这样做,是为了向镖局要人情。

镖局讲究的是“三分实力,七分面子。”镖局的实力如何,前文已经提到,但仅仅因为镖局的实力强,各路盗匪就都会给镖局面子,一次也不敢劫镖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镖局之所以有面子,拥有强大的实力是一方面,毕竟这种实力如果频繁使用,镖局也会吃不消,所以才要依靠“面子”。

镖局在盗匪处有“面子”,不仅仅全靠实力,还要靠平日里与盗匪交往。读到这里,可能有朋友会有疑问,镖局和盗匪平日里还有来往吗?答案是肯定的,他们之间不仅有来往,而且相互之间的关系还并不简单。

从地理位置来看,镖局在城中,盗匪在山林。镖局押镖必然要经过山林,这是盗匪强于镖局的时候,镖局若想若无其事地通过,就需要盗匪给面子,否则镖师再多几倍也无济于事。

但盗匪之所以给镖局面子,也并非无所求,因为镖局在城中说了算,而盗匪也是人,他们抢到了财物以后,也需要进城采购一些所需的物品,这时候盗匪就需要镖局的帮助了。

尤其在光绪年间,朝廷对盗匪的镇压力度很大,还专门设置了采访局。这个采访局侦缉盗匪的能力很强,不仅有每日在城中巡逻的明哨,还有负责暗访的人员,专捕那些抢了财物到城里消费的盗匪们。

那些在衙门挂了号的大盗匪头目,基本都处于一种有钱但没法花的境地,虽然也可以派人买一些生活物资,但要想亲自进城里的店铺消费一番,这是万万做不到的事情。但有了镖局的照顾,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像会友镖局这种成规模的镖局,背后的靠山是李鸿章,采访局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查到会友镖局的头上。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6)

除了会友镖局以外,其他各大镖局背后也都有土豪乡绅支持。因为在清朝,有着严格的“禁武”政策:

“禁民间百姓佩以刀剑、私下斗拳、擂台打斗等,违者依 律重处,擂台死伤按杀人论罪。”

武师虽然身份特殊,但也要遵循此例,否则就要有地方的豪绅做担保才行。那些替镖局做担保的豪绅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镖局的半个主人。否则,镖局的镖师们,凭什么手持器械在城中骑马、推车而行?

因此,镖局在城中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盗匪。为了日后运镖时盗匪们能给“面子”,在得知盗匪进城时,镖局都会非常重视,与他们平时押镖一样,若是哪个盗匪的头目进城后,在镖局的保护下被抓或者受伤,那镖局同样丢面子。而且,这伙盗匪从此以后可能就与这家镖局结了梁子,可谓是后患无穷

土匪头目进城时,有时是一个人,有时也会带着家眷,让老婆和孩子也跟着进城玩一下。但无论几个人,他们都需要先和镖局打招呼,进城后再到镖局一趟,由镖局派人、派车陪同前来的盗匪到城中买东西。

期间,在城中的一日三餐,全部由镖局出钱,而且标准很高,可以尽情享用。但这也仅限于一日三餐,除此之外的花销,还是要由盗匪自己出钱。一天没逛完,晚上镖局提供住宿,盗匪可以在镖局中安心居住,第二天继续逛街。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7)

数日之后,盗匪游玩满意了,也采购了所需的物品,临时的当天,镖局会在五更时准备好轿车和保镖,护送盗匪安全离开。盗匪乘坐轿子,四周跟着骑马的保镖,排场很大,算是镖局给足了盗匪面子。

而且,盗匪出城之后,镖局护送的人送到何处由盗匪说了算,走到盗匪认为合适的地方,车夫和保镖就会将盗匪和他的财物放下来,返回镖局。保镖和车夫也要守规矩,在路上不能问盗匪任何问题,抵达目的地后,就算两清了,这也是盗匪平日里为什么要给镖局面子的重要原因。

不守“规矩”的亡命徒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盗匪,他们一般没有固定的“山寨”,由一些亡命徒组成。这些亡命徒根本就不理会那些镖局和盗匪之间的不成文“规矩”,盯上了哪家镖局的货,就会直接动手抢,会友镖局就曾遇到过这样的亡命徒。

当时,会友镖局接了一单价值十余万两白银的生意,运送的是一批花市的麻镖。由于这批麻镖的价值很高,镖局研究决定由镖行头焦朋林亲自押送。焦朋林武艺高强,混迹镖局多年,在江湖上很有面子。

按照道理来讲,焦朋林亲自出马押镖,这批麻镖出问题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保镖队抵达八达岭的时候,却遭遇了意外。八达岭劫镖的这伙盗匪,以大光棍和二光棍为首,全都是坏事做尽的亡命徒,唯利是图。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8)

双方遭遇以后,焦朋林按照江湖规矩用“春点”与对方搭话,但无往不利的“春点”这次却碰了壁,对方压根就不接话,直接从山林的隐蔽处向镖队的人开枪。显然,这伙盗匪根本不讲规矩,就是要劫镖。

盗匪处于暗处,镖队处于明处,情况十分不利。深山密林中枪声四起,根本确定不了敌人的方位,好在焦朋林江湖经验丰富,命令镖师们将骡子围成一圈,临时组成了一道“防御工事”,这才有效的减少了人员伤亡。

临时靠骡子搭建的防御圈形成后,盗匪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为了抢劫麻镖,他们走出隐蔽处,开始发起强攻。但镖局方面进退有度,令盗匪一时间无法攻破,甚至还让几个镖师突围了出去。

镖师突围后,向怀来县衙门求助,官兵随之赶了过来,将正在与镖队僵持中的盗匪包围了。焦朋林率众发起反击,两面夹击之下,这伙盗匪很快就被消灭。

古代镖师背后故事(为何区区十几人)(9)

尽管这次麻镖在焦朋林的冷静指挥下安然无恙,但这种不守“规矩”的亡命徒却给镖局带来很大的麻烦。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也就只能拿真本事说话了。当然了,遇到这种不讲“规矩”的亡命徒的几率很小,绝大部分的盗匪还是不敢劫镖的

综上所述,镖局靠面子行走江湖,同时也靠绿林人士赏饭。盗匪们虽然虎啸山林,但也需要镖局提供帮助,不敢不给镖局这个面子,否则大家的日子都难过。

参考资料:《清代镖局起源及其镖师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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