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原西鹤死因（想起井原西鹤）

◆《日本新华侨报》专栏作者 冯玮

井原西鹤生活于江户时代，但永生于日本文学史。他“好色”的作品，堪称日本“自然享乐主义”人生观无法超越的里程碑。在“低欲望社会”的日本，读一读他的作品，我不禁产生疑问：今天的日本年轻人，究竟怎么了？

《好色一代男》（1682年）共54回，是井原西鹤“好色物”的处女作。《好色一代男》是在“灯火熄则恋情生”的情境中开始的：在主人公世之介7岁时的一个夏夜，女侍熄灭灯火后，他让女侍靠近他，说：“你不知道恋爱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吗？”此后，世之介同各种女人都有过“亲密接触”，并历经坎坷，甚至曾被投入监狱。但无论遭遇什么磨难，他好色本性始终不渝。

《好色一代女》（1686）是《好色一代男》的对偶。井原西鹤通过老尼阿春的回忆，对女性的心理和情感生活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述。阿春天生丽质，最初是个宫女。在宫闱充满色欲的环境中，过早地“知恋爱”，与年轻的宫廷武士爱得如醉如痴，并因此而被逐出宫廷，沦落青楼，成为同行花魁。阿春一生好色，直至中年依然性情激越，经历丰富：她曾与有妇之夫偷情，与主家老爷同欢，与破戒僧人为妻，与花甲老人做爱。然而可悲的是，她一世未能遇见能厮守终身的男人，最终投河自尽，在被救起后削发为尼。

井原西鹤发表了《好色五人女》（1866年）。这篇作品通过5个独立短篇，勾勒了5个女人或无视身份差别私订终身或为情所困为爱殉情或“不义密通”私奔出逃的悲情故事。这些故事内容虽不连贯，但均围绕“爱欲反抗压抑”这一主题展开。在这5个女性中，有3个是町人家的未婚少女。她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积极主动的方式分别爱上了3位少年，在爱情上实现了精神和肉体的统一。但是，她们的爱情无法冲破已经高度固定强化的礼教壁垒，最终均结局悲惨。另两个已婚女子，一个在和情人第一次幽会时即被丈夫撞见。虽然他俩当时还未及亲密，但“密通”原本有罪，因此该女子当即用刀刺入胸部自裁。另一个是商人的妻子，爱上了“手代”（伙计）茂右卫门，并在丈夫去江户做生意时，和这名伙计有了肌肤之亲。在发生了用她本人的话说“即便死也背负污名”的恋情后，俩人私奔他乡，但最终仍被抓回处死。

井原西鹤的《诸国故事》（1685年），也对情色有生动描述。该作品中有一篇《忍扇之长歌》，叙述了一对身份不同的未婚男女的爱情故事：一个大名的侄女和身份低下的武士发生了恋情并一起私奔，在江户偏僻处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半年后，这对情人被大名派出追查的人发现，男的当晚被斩首，女的则被带回大名府邸。大名将其关于一间屋子，令其自杀。但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她有自杀的迹象，于是便派一名差役前往催促。这名差役对大名的侄女说：“因为你与人私奔，必须自裁，这是规定。”听了差役的话，该女子说：“我并不惜命，但我不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义。自打出生后，我仅爱上过一个男人。我所以思恋和爱慕他，是因为我们有缘。这，岂能说是不义？若是有夫之妇思恋别的男人，或丈夫死后又找男人，那才可以被称为不义。而我是没有爱上过别的男人的女人，我一生只爱一个男人，这难道也可以被认为不义吗？另外，彼此思恋，结为夫妻，这种例子自古就有，我哪有什么不义？”最后，该女子得免一死，出家当了尼姑。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