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为什么打耳洞（给人面子有多重要）

中国人爱热闹、讲亲情，再加上中国人信奉那句老话“民以食为天”，所以每有婚丧祝寿、过年过节，总要呼朋聚友，吃吃喝喝。请客吃饭，照例对请吃的和吃请的都是有面子的事。但是如果互相不给面子，搞不好后果就很严重。今天，我们就说一说历史上那些面子成为导火索而引发的血案，以便您闲来无事思考人生的时候顺便思考一下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的问题。

汉武帝元光四年，丞相田蚡大婚。田蚡是汉武帝他妈的同母异父弟弟，也就是太后的弟弟，皇帝的舅舅。为了给娘家人长脸，太后特意下诏，让朝中权贵去随份子、吃酒席。注意：太后下诏这个细节很重要，对这件事的结果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婚宴进行中，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但是一片祥和的表象下，一股打脸的暗流在偷偷发酵，直到再也按捺不住，喷薄而出。

酒酣耳热之际，田蚡起身敬酒。在座的所有人都赶忙起身离开坐席，呼啦啦趴下一片——不要误会，这不是吓得，而是当时的一种礼仪，叫做避席：长者尊者起身敬酒，你要赶紧离开自己的席位，伏在地上，表示“这可折煞小人了，不敢当，不敢当”——哦，对了，当时还没有椅子凳子，大家都是跪坐在一方席子上，离开席子拜服在地也比较方便，大概的样子可以参考一下现在日本人坐榻榻米。

田蚡是新郎官，是丞相，是太后的弟弟，是皇帝的舅舅，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正得势。所以在座的没有一个人不给他面子。可是等到窦婴敬酒的时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窦婴是谁呢？窦婴是汉武帝他奶奶的堂兄的儿子，对，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窦太后的侄子，是汉武帝的叔伯长辈。但窦婴是前丞相，现在闲赋在家，也就是说，失势了。要知道，窦婴这位前丞相得势的时候，门前也曾经车水马龙，府中也常常高朋满座，迎来送往间大家都是毕恭毕敬，唯恐失了礼数。窦婴已经当了大将军的时候，现如今的田丞相还是个小小的郎官，常常去窦婴府里陪侍宴饮，跪拜起立跟个孙子似的——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太史公司马迁说的，他老人家的原话是：往来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姓。魏其就是窦婴，他的爵位是魏其侯。

可是风水轮流转，转眼间，窦婴失势，田蚡得势，官场上的势利这时候表现得极其直接，暴露得那么粗野。窦婴敬酒，只有几个亲朋故旧避席还礼，其他一大半人也就稍稍抬了抬屁股、欠了欠身，显得很是简慢。对于这种世态炎凉，窦婴大概没说什么。但是他的生死之交灌夫十分地不痛快。之所以说生死之交，是因为从之后事情的发展看，窦婴和灌夫完全配得上这四个字。

灌夫这个人生性刚强直爽，不爱当面奉承人。他虽是武人，却有个后世清高文人才有的“毛病”：对于那些地位比他高的人，他一概爱答不理，经常冲人家翻白眼，时不时地还要怼上一怼；但是对地位比他低的人，他倒是执礼甚恭、尊敬有加，越是贫贱的人，他越是能平等相待。不过，灌夫有个很要命的缺点——耍酒疯，这个缺点真的很要命。

灌夫之前和田蚡有过节，这次田蚡大婚，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窦婴可能是好心借此机会让灌夫和田蚡缓和关系，说事情都已经和解了过去了，硬拉着灌夫一起去了丞相府上。现在，灌夫看到这么多人都很轻慢窦婴，不给窦婴面子，很生气。过了一会儿，灌夫也起身敬酒，但这次，他不是一杯酒敬所有，而是“行酒”，就是挨个敬酒。敬到丞相田蚡的时候，田蚡没太给面子，倒是抬了抬屁股，但还是跪在席子上没起身，说：“不能满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能干杯，不能干杯。

敬酒不干，搁现在也挺让人不痛快的。灌夫有点生气，但对方是丞相，他也只好尬笑道：“将军贵人也，属之”——将军，您可真是个贵人呀，酒反正给你倒上了，我干了，你随意。这话是不是听着挺耳熟？不过田蚡到底是没有给灌夫这个面子，到最后也没有干了这杯酒。

灌夫继续敬酒。敬到临汝侯的时候，临汝侯正在跟程不识嘀嘀咕咕说悄悄话，两人又不避席还礼，灌夫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呢，正好借题发挥借机发作，指着临汝侯就骂起来：平时说起程不识，你说得他一钱不值，现在长辈来给你敬酒，你倒像个娘们似的和他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临汝侯名叫灌贤，灌夫和灌贤的爸爸是一辈儿的。灌贤辈分既低，又有点理亏，所以大概没有做声。但是田蚡立即看出了机会，接口说：程不识将军和李广将军是长乐未央二宫的东西卫尉，灌夫你这样当面侮辱程不识将军，难道就不考虑李广将军的面子？看，一石二鸟，一尸两命，一句话就给灌夫竖了两个敌人。

灌夫到底是性子耿直，又喝多了酒，想都没想，回头就说：今天都要砍头穿胸了，还顾得上什么程将军李将军！这明显是酒话气话、马上要打起来的话。在座的宾客们一看，气氛不算融洽，赶紧地，都悄悄地借口上厕所，尿遁跑了。窦婴也看出势头不对，冲灌夫挥挥手，想拉他一起赶紧走掉算了。

这回轮到田蚡感觉到了没面子，酒还未尽兴，却眼见着宾客越走越少，一场本该高高兴兴的婚宴转眼间就被搅和得冷冷清清，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这时见灌夫也想溜，不由得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大喝一声：“休走，都是老子平常惯得你臭毛病！”命令手下，当时就把灌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

因为这场婚宴有太后下诏，所以田蚡“劾灌夫骂坐不敬”，就是灌夫在婚宴上开骂，是对太后不敬。不敬是重罪，要族诛。窦婴不顾劝阻，拼命要救灌夫，这中间曲折离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我们在这里不多说。总之，窦婴拼尽全力也没救得了灌夫，还真把自己的命也拼了进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生死之交。

仅仅几个月之后，田蚡仿佛中了邪，成天喊着“我不对，我服罪”。找来跳大神的一看，说是窦婴、灌夫两人的鬼魂老跟着田蚡，要杀他。没过多久，田蚡竟真的就死了。

虽然这件事有很多前因后果，但是互相不给面子显然是导火索。有人说，这是喝多了酒闹事，和面子无关，你喝汤试试！那我们就来说个喝汤的。

春秋时期鲁宣公四年——出事总是在四年，看来国人不喜欢“四”这个数字也不是没有道理哈——这一年，楚国送给郑国一只大鼋，就是龟鳖甲鱼那一类的动物。郑灵公决定把这个礼物吃掉。正巧这一天公子宋和子家要去见郑灵公。还没走到宫里，公子宋的食指突然像信号接收机一样噗簌簌不停地动起来。公子宋赶紧叫子家看，说：“我以前食指只要这么动，就一定能吃到珍奇的美味。”对了，“食指大动”这个成语应该就是从这儿来的。

等到他们进到宫里的时候，还真就看到了掌管膳食的人在那杀了那只鼋正准备给剁巴成小块呢！两人神神秘秘相视一笑。不巧，这会心一笑被郑灵公看个正着，一问，子家就把公子宋食指有特异功能这事给说了。按照《左传》的这个说法，郑灵公当时应该也在杀鼋的现场。孟子说：君子远庖厨。郑灵公大概爱看杀鼋，所以亲自跑到厨房看。按照这个标准，这个郑灵公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行止端庄的人。而且，郑灵公的“灵”这个谥号，按照谥法，不勤成名曰灵、乱而不损曰灵……后面还有好几个说法，但都不是什么好词，这就坐实了郑灵公这个国君当得不怎么样。所以他接下来莫名其妙的做法我们也就不要觉得不可理解。

等到鼋汤熬好，郑灵公叫一众卿大夫前来吃肉喝汤，公子宋当然也在列。但是分到公子宋的时候，别说肉，连汤也没有一碗。不知道郑灵公当时是怎么想的，史书上也没有关于郑灵公与公子宋有过节的记载，我们揣摩：大概郑灵公的意思是：小样儿，让你食指一动就能大饱口福，我偏不给你面子不给你吃，看你还灵不灵？

郑灵公大概是开玩笑，但是公子宋很生气：所有的人都分到了，满堂就自己一人干坐着看别人吃喝，这是多么伤面子的一件事！公子宋也不是一般人，按照那时候称呼名字的规矩，叫“公子”什么的，一定是诸侯的后代，所以这个公子宋和郑灵公肯定是直系亲属，指不定还是郑灵公的长辈什么的。一怒之下，公子宋直接走到煮鼋的大鼎旁边，伸出那根神奇的食指，沾了沾鼎里的汤，放进嘴里使劲地吮了一口。哦对了，“染指”这个词和“染指于鼎”这个成语就是打这儿来的。

当时公子宋有没有像李小龙一样冲郑灵公摆摆食指不得而知，但是史书上说他一言不发，扭头就走，这让郑灵公也十分没面子，矛盾骤然升级，郑灵公动了杀心。但是公子宋得到了消息，先下手为强，在这年夏天杀了郑灵公。看，一口汤就这样引发了一场弑君血案。

其实在这之前两年，也就是宣公二年，还有一件和吃喝有关的面子事件，也因为造成了严重后果而被记入了史书。这年春天，宋国和郑国开战。宋国由华元领兵，给华元驾御战车的御手是羊斟。开战前，华元杀羊犒赏将士，但是唯独没有给羊斟吃羊肉喝羊汤。羊斟感觉很丢脸，很生气。等到打起仗来，羊斟对华元说：“那天分羊的事是你说了算，今天冲锋陷阵的事我说了算”，然后驾车直奔郑国的军阵而去。

估计羊斟的驾驶水平确实是高，华元作为主帅，拉车的战马应该也是万里挑一，所以这一冲，轻松就把后续部队甩出一里地去——羊斟直接把华元送给了郑国，宋国的士兵想救他都够不着。这一战，宋国主帅被擒，死了一百人，被俘二百五十人，丢掉战车四百六十辆。羊斟因为私怨导致国家战败，当然该被唾弃，可是从中也能看出没有照顾到别人面子是多危险的一件事！

说得有点多，但是我还想最后再说一个，因为这个事实在是面子史上及其浓墨重彩的一笔。曹魏时期的名人嵇康，素来看不上钟会。其实钟会也是身出名门，二十九岁就封了关内侯。但是嵇康做了很多不给钟会面子的事，不给面子到什么程度呢？据说钟会写完了《四本论》之后，想求嵇康看看，但是又怕嵇康看不上不给面子，情急之下，偷摸挪到嵇康家门前，远远地把书扔院子里，扭头就跑。

钟会的官越做越大，有一次又去拜会嵇康。嵇康在家门口树下打铁，照样不给面子，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钟会等了半天，见嵇康始终不理他，只好灰溜溜地就走。这时嵇康问出了那句文人们每每津津乐道的一句话：“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也不白给，答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至此，面子终于质变成梁子。再后来，嵇康终于被钟会构陷而死。

《论语》里说：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欤？一时气愤，就忘了自己的安危，甚至牵连到亲人，这不是糊涂吗？见仁见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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