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孤独的人射手（暗花人生如弹球）

我和你就像弹球，弹到哪，何时停，都身不由己。

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宿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是在别人手中，有时真的很难说，有时，如同电影最后说的，做人嘛，聪明不要过了头，若是过了头呢？《红楼梦》第五回中'聪明累'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误了卿卿性命。

有一种电影，叫银河映像。从银河映像诞生之日起，就立足于鲜明风格和凌厉影象，最终成为香港影坛一块屹立不倒的金字招牌。银河映像是以杜琪峰、韦家辉和游达志组成了铁三角为支柱，有人说这个铁三角体现了银河电影的三种趋向：游达志的黑、冷、狠；韦家辉的狂放与酷；杜琪峰的强烈商业片倾向。

游达志在离开银河映像之前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黑色三部曲《两个只能活一个》、《暗花》、《非常突然》，这三部在香港都获得很高的评价。其中《暗花》则是他黑冷狠的代表之作，作品关于宿命的主题被演绎到了极致，一黑到底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当以为命运可以就此改变时，在冷峻黑暗的一个夜晚，其实一切早已注定。

《暗花》阴冷沉郁，独特张扬，这里没有一个完全的好人和坏人，也没有黑白分明的正邪两派，一切都在夜色中笼罩着一层灰度，电影的时长比常规的90-120分钟短了不少，但是不妨碍此部电影的出彩，2016年北影展时就选择了这部银河映像的电影。

暗花不是花，它是指私下不公开，不合法的悬赏，旧时代的江湖已经有此说法，多数是买命，当然也可以买人、买事、买权利等。

电影一开头，澳门地头上两大势力互斗达到白热化，这时龙头老大洪先生决定清盘，毕竟洪先生树大根深，曾经的老大要清盘两位下辈还是有压力的，如同阿琛说的跟了基哥十几年，没见过基哥这么怕的。

因此两大势力头目基哥和佐治打算和解，不料在谈判之前，有消息说基哥出五百万暗花，要佐治的命，这看上去问题可大可小，最起码阿琛认为的，什么事情明天晚上都可以解决，一个十几年都没回过澳门的老家伙，能狠到哪儿去啊？如果他真这么厉害，我倒很想见见他。所以这一个夜晚他认为只要把暗花这种事解决掉就成了。

但是阿琛并不明白，真正做局正是这个他看不起的很想见的老家伙，洪先生在电影中只出现了两次，一头一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一袭长衫看上去很温和，却不知道心深似海，他很了解人性，所以选择了阿琛和耀东作为这盘棋局中的两个强大的棋子，开始推动这个局往前转。

阿琛是个不认命的人，同时面对问题总会想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七年来一直穿着防弹衣，他是个行动派，一切问题在他看来都可以解决，所以这一个夜晚他一直在疲于奔命，到处救火，却不知道放这把火的也有他的一份子，全部被算计在内了。

耀东是个相信宿命的人，他已经完全被洪先生驯化了，如他对阿琛说，一开始我也想过拿了钱走人，可也许是我胆子小，也许是我不知道身边有多少洪先生的人。所以他选择了接受命运安排。

一个认命，一个不认命，如没油水一样，就可以把这个棋局盘活，而盘活的尽头则是清场。

在香港的黑帮电影中，双雄的局面经常会摩擦出火花，搞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如《喋血双雄》中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杀手，结果最后反而从敌人慢慢变成朋友，携手共同面对敌人，结局虽然不怎么完美，但却是对于命运的一种抗争。

而这部电影中两个人却从头至尾一直敌对，若是两人合起手来一起对付洪先生搞不定还有一条生路，结果两人一个只相信自己的命运在手中，一个相信宿命就是这样安排的，最终换来的则是悲惨的下场。

阿琛认为自己不是个好警察，洪先生拿钱收买就成了，为什么搞出这么多事来，而耀东说出的，不这样你怎么会相信洪先生的能力，还处处说人家是瘪三，祸从口出，可能在某些场合这样说过洪先生，终于洪先生选择他当棋子了，而且是一个在自我不信命的情况下，被环境及自我驱动的棋子，可以说洪先生对他了解很深，知道面对什么样的境况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在牢房中，阿琛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如同耀东说的，不知道身边有多少是洪先生的人，这种对于命运的无奈他才第一次看来，原来一直信仰的同事或者朋友，搞不定就是洪先生的人。

但是他还是不信邪，如他前面所说的，我不认识什么洪先生，那么就开始自救准备跑路，怎么跑，除了水路貌似没有其他的路好走，当他跑到船码头时，佐治还洋洋得意，认为没人知道自己会坐船回来，却不知道这一步棋子早就布置好了，暗合了耀东说的，你不知道身边有多少是洪先生的人，所以这次坐船回来洪先生已经掌握了，而且正把阿琛往那边赶，因为现在所有人认为暗花就是阿琛放出的。

最终想要逃命的阿琛不得不干掉前面挡路的佐治，更加坐实了他就是出暗花并放出消息的人。

他很聪明，却忘记了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最后那些拿着钱同样是棋子人说的，阿琛聪明过了头。

阿琛和耀东火拼后假扮对方准备逃命，然而宿命就是宿命，等待着他的依旧是棋局上已经布好的结局。

曾经有人说，在这种两大帮派头目被灭掉的情况下，阿琛和耀东要是联手干掉洪先生搞不定还有一条活路。这也是这部电影的精彩之处，宿命之中充满着必然性。

阿琛从头到尾，包括杀掉阿凤去找耀东时，他一直在为自己的命拼，他拼的是一条身形洪先生的生路，他的拼其实背后还是对于洪先生做的局一种潜意识的害怕了，但又认为自己只要努力还有一拼之力。

而耀东要拼的生路是洪先生指定给他的生路：坐着飞机走，也忘记了有时被选择为首先棋子的人可以也就是个弃子，他是为了服从宿命要去解决掉阿琛的拼。

俗话说，当局者迷，两个人在局中，最终并没有形成所谓英雄惜英雄的情义，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局面，这一切应该早在洪先生意料之中，不然最后不管是谁出有命出来，干掉就是，以绝后患。

最后，看上去默不作声的，如曾经拿着枪在牢房里指着阿琛的都相安无事，作为棋局上的棋子并没有被清洗掉，因为并没有表现得如阿琛那样干练、聪明。

在这个棋局当中，不管你不信命还是信命，最终当棋局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发现宿命早就注定好了，一个几十年没回澳门的老家伙能狠到哪里去？他的狠不在言语，也不在冲锋陷阵，却在摆出棋局的那份无形的心中，这才是真正的狠。

文：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