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铁马冰河入梦来(玲珑骰子安红豆)
早些年,不喜欢读温庭筠、李商隐和韦庄他们的词,总觉得倚红偎翠、缠缠绵绵,美则美矣,但太过慵懒凄艳,没有多少筋骨。后来听了一段叶嘉莹讲唐宋词,真的是被她细腻的语感、渊博的诗词功底以及娓娓道来的诗词鉴赏给惊艳到了,也对花间词人有了新的认识。
01
温庭筠,看这个名字就很飘逸啊,他这一生确实也是恣意而活,醉入花丛,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有记载“温庭筠恃才傲物,好讥刺权贵,多犯忌讳,不喜羁绊,纵酒放浪,屡试不第,终生潦倒。”
文人多少有点这个毛病,有点才华,就目下无尘,对“权贵”这种神奇的东东,总是又爱又恨又看不起,所以嘛,要么就终于也跻身于权贵,要么就骂他个狗血淋头,也算潇潇洒洒轰轰烈烈。
唐朝,就是个恣意狂傲的朝代,可惜温庭筠这样的放纵不羁恃才傲物,不是生在盛唐,而恰恰是生在风雨飘摇江河日下的晚唐。这时候他的恣意狂傲,其实就没什么人理他了,但“终生潦倒”又如何,活出了自己,就是赢家。
02
温庭筠的词,就是两大主题,美女与爱情,有美女,肯定要产生爱情,有爱情,那必须要有美女才行,所以也可以说是一个主题——美女爱情。
美女的爱情,要么凄,要么美,要么凄美,我们来看一下温庭筠的这首《新添声杨柳枝词》:
一曲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一个女子的口吻,在与夫郎临别之际的心理活动。
“一曲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感物起兴,“一曲深红”也许是年少时的鲜亮红衣,也许是成亲是的那一方红盖头,如梦如幻。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情真意浓的时光,是一个女子最好的时光,可再鲜亮的“深红”,在岁月中还是会“胜曲尘”,褪色、蒙尘,这是它的必然结局,一个女子的好时光也是很短暂的,无情的岁月人生,无奈的声声叹息。
可“天生旧物不如新”,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喜新厌旧其实才是人之本性,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又有多少人真的能此心如旧,“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新婚燕尔之时,撒床的红枣桃核,让她心甜如蜜,可此时回想,核桃啊核桃,里面另有“仁”啊,原来当时的两心相许,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单纯,也许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别人的存在。
衣服、物品是新还是旧,是被主人喜欢还是抛弃, 衣服自己做不了主,做不了主。核桃是有仁还是无仁,谁又能做主呢?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为什么要写“井底点灯”,看起来很不符合常识啊,原来是要“深烛”,深深地嘱咐你,在临行前,秉烛夜话,郎啊郎,此去一定不要误了归期啊,我在这里等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可若是陌上花开,烂花渐欲迷人眼,又真的能记得归期吗?可怜陌上花开尽,不见鱼轩缓缓归。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精巧的骰子上嵌入红豆,“入骨相思”一语双关,那是我对你刻入骨髓的相思之情,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03
我们总以为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天底下最美最深情的情话,既是入骨相思,为什么还要问“知不知”呢?
男子对女子的思念与表白,使他们成为了模范,成为了情圣:
那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苦苦思念,形容憔悴。
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经年难忘,徒余凄凉。
那是“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形单影只,萧索难言。
在某一个黄昏,某一个雨夜,某一个可以纪念的日子,思念一下,那便足以赚取无数眼泪与痴情名声。
可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呀?我在你身边,你却还是不懂的我的“入骨相思”。
女子向来是依附于男子的,她的容颜,她的年华,她的深情,都是被动的。他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再喜欢;他可以珍惜,也可以抛弃;他可以懂得,也可以选择忽略。
04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一个女子,对爱情的宣言,对婚姻的维护,是深情的,更是无奈的。
他要远行,她只能剖白自己的思念,万望他记得自己的心意,如期归来。女子能做的就是等待,被动地等待男子的选择。
看一首宋词《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将一个深闺女子的伤感与无奈,写得淋漓尽致: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庭院深深,锦衣玉食,高台楼阁,可丈夫留恋章台花丛,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黄昏雨幕,花谢花飞,春光难留,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被动,就只能听之任之等之,这就是女子的姿态和地位。
即使是勇敢追求幸福,也可料见,将来或许会被“无情弃”: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逐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与幸福,可即使有这这样的魄力和决心,也依然清楚,女子是可以被随时抛弃的,而且几乎没有多少机会成本。
爱情,于男子而言,是锦上添花,是风流韵事,于女子而言,确实短暂的明媚,漫长的等待与无助。
难怪连卓文君,都有“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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