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姑学宫言事录(蒲姑学宫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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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姑学宫言事录(蒲姑学宫言事录)

蒲姑学宫言事录

把你的床借给我

小事一桩

  不久以前,长安驿报社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摄影组记者老麻和群工组的老葛结婚了。

  他们婚前大伙都称老麻为小麻,至于说老葛,大伙儿可是一直叫她老葛的,因为老葛已经五十六岁了。

新郎二十四,新娘五十六,这对社里的同仁们来说,还真得算件事儿。不过仔细想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俗语曰:爱情不受年龄的限制。社里的同仁们可都是有文化的人,还能有谁不懂这句话呢?再加之老麻是个搞艺术的人,怎么说在长安屁大的圈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体摄影家了。

在他们的婚礼上,老葛深情地宣布,正是老麻浓厚的艺术气质,给了她这份迟来的爱情,给了她人生的第二次青春。

  说得好。

  看起来当时参加婚礼的人都为老葛这句话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但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吴质这小子到底算哪门子鸟呢?无非是长安驿报社社会新闻组一位专门写东家长西家短鸡鸣狗盗垃圾新闻的小记者而已。如果硬要牵强附会地找找吴质的艺术细胞的话,那就只好借助于生物遗传学来探根究源了。可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只能让人感到更深的遗憾。

吴质的爷爷奶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一生唯一的艺术活动就是看乡村自乐班的秦腔演出(连县城剧团的秦腔演出都没看过),而他爸他妈,那就更不值一提了,对秦腔的雅好竟然丧失了,整天对着他家那台17吋“金星”牌电视机发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他们在看电视还是电视在看他们。至于吴质的兄妹,他们和艺术离得就更远了,在他的兄妹眼里,这个世界除了钱之外,任何东西都是浮云。

我这么说起来,吴质和艺术的关系就如两个相距渺茫的星球了,然而,吴质偏偏也做出了如老麻和老葛那样类似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自然与爱情相关。

  吴质最早是悄然地恋上了有夫之妇唐姬。随后,一步到位地直逼死去活来的境界——目前,吴质积极而有效地启动了私奔模式。

当然吴质爱上有夫之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大好的地方,毕竟我还知道爱情并不受什么身份限制。

我只是有顾虑,准确的说,我有疑问,唐姬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让吴质为她死去活来呢?

  百思不得其解。

……唐姬以前和我曾经在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地坐过。

唐姬镶嵌在我记忆深处的是她的胸。唐姬的胸足以让任何第一眼看到她的所有男人永远在心中熄灭某种想象,既就如我这种天才地具有超凡想象力的人,也仅仅在午睡起来的时候,迷糊着眼,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条没有竣工的飞机跑道,我甚至又一次绝望地以为,这个世界上将不会有男人会在上面起飞……但,但,但如今,吴质居然就从这条跑道上一跃而起,直冲霄汉了。

不仅仅如此,唐姬的个子也太高,戳天的势头,简单地目测一下,就不会低于190cm(应该去打篮球才可人尽其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地跑到报社干记者这一行了,屈才了。我都该劝天公从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了。只是,我的呼吁别说天公,连社长大人都听不到。)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她是个绝对纯种的肉食动物,还特别爱吃加了蒜的肉。比如说猪肉蒜肠、蒜泥白肉等等不一而足。有一次我甚至看见她一口一口地将一块红色的独头蒜吃了。可想而知,她坐在我对面开口说话时那股味道——我遭到的简直是某种迫害。

  难道吴质不和她接吻了吗?

  不会。

  更有甚者,唐姬一望无际的胸部和她超出正常值的身高以及那一开口满嘴的大蒜味……她、她、她、她愣是和你一说话就好像要立马断气了,该给个她什么样的词呢?我翻了半个小时的有道词典才有了点靠拢组织的感觉,那个词儿叫——气若游丝。就是这样一个完全失去了对称或平衡甚至有着不良饮食习惯的女人,现在居然被吴质兄台深深地爱上了,居然要选择私奔这样一条看起来一点都不浪漫而似乎也并不光明的并且看起来挺古典的道路。更可怕的是,吴质将他们私奔的第一个落脚点放在了我家。

  佛祖,宽恕我吧。

  吴质这货领个美人来投奔我的话,可能我还会略尽绵薄之意的,但现在我只剩下拿着电话听筒发呆的份了。

  吴质在电话那边喊——刘裕你听见了没有,我九点钟准时到。听见没,九点,在家等着我们。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一个人住着一套房子简直就是浪费嘛。等着。

  电话“啪”的一声被吴质挂了。

  话说回来,我这个人并不是那种不够朋友的人,况且是对吴质,我这个从小玩到大的伙计。人家现在开口了,我焉有不答应之理?只是我的确一万个不乐意。我也清楚,问题的关键不在吴质而在于唐姬这个女人。如果换了别的女人……别说吴质还让他睡客厅,就是彻底把我的家给他们让出来(反正我老婆庾敏追随她的恩师何老去了)供其逍遥我也会在所不辞。

拿着电话听筒的我坐在办公桌前被阳光照耀着,像贾科梅蒂日鬼出来的雕塑作品,变形之后的那种烧灼的。

吴质的自白

  我给刘裕打电话的时候,可人儿唐姬把自己缩成一只瘦猫的样子蜷在沙发里,看那神情就只差瑟瑟发抖了。

  我真想一把摔了电话,把我的可人儿紧紧地搂在怀里。

刘欲呀刘欲你这厮他妈的越来越没有人味了,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是连朋友也扔到了爪哇国了,不就是在你们家借宿一宿嘛,哼哼唧唧了一个星期都没爽快地答应。想当初你和你的骚狐狸精老婆庾敏谈恋爱时是怎么舔着脸向我借钱跑到三流招待所开房间的,借完我的钱你给我还过嘛。

  我记得抗战的时候社会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偌大的中国已经放不下一张课桌了。而现在我和当时的学生比似乎更惨,偌大的中国已经没有了我放一张床的地方。如果不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能去问别人借一张床吗?但现在真的没有人能知道我的处境——李逵这个变态狂像野狗一样在到处找我,找他名义上的老婆唐姬。我太清楚了,一旦李逵找着我们任何一个人他都会痛下杀手的。自从一个星期前李逵知道了我和唐姬的事,这小子就开始四处扬言要剥了我的皮,甚至还说要把唐姬的一条腿卸了,简直是太他妈的血淋淋了。也许这种充满了暴力的话你听了会不以为意,但我可以告诉你李逵的职业——一位退役的柔道队队员,现在的生肉店小老板。反正我是绝对相信李逵会说到做到的。而我一介书生,怎是这亡命之徒的对手呢?

  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躲到刘欲家。在刘欲家我才可能有点安全感,毕竟他练了许多年的拳脚。我认为即使李逵追杀到了我们,有刘欲在,他还是可以抵挡一阵的。

  看到了吧,我对刘欲寄予了多么大的希望,可他像个月婆子似的不爽快。

  我并不是个没眼色的人,即使我再蠢我也能看出来他讨厌唐姬,他一百个不赞成我和唐姬相爱。

  我牵着唐姬柔软的小手,在暮色中我们的脚步匆忙而没有节奏。

  唐姬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我,她说:“你估计他能找见我们吗?你说他会让我们在他家住吗?你说他老婆回来以后我们又到哪儿去?你说能找着和李逵谈判的人吗?你说……?”

  “你别问了好不好,我都烦死了。”我吼了起来:“就你事儿多,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我不告诉你了嘛,李逵不是刘欲的对手。”

  唐姬的声音更小更细了,她说:“他真的会帮我们?”

  我的手抚摸了一下唐姬的头发,说:“你真的别再担心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的确,我现在只能这样告诉唐姬,尽管刘欲对我和唐姬的事表示出了漠然之态,但是我不这样说又能怎么说?

  我已经看见刘欲家亮着灯的窗户了。

李逵的自白

  千万别听吴质说的话,什么我是柔道队的又是什么开生肉店的。我仅仅平时喜欢柔道这项运动而已,至于开生肉店,那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在长安屠宰三厂工作,是一名拥有会计证书的会计师。最近几年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我们屠宰厂的设备也在不断更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我坐在财务室都已经听不到猪的惨叫声,更闻不到血腥味了。当然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是在找吴质,可我找吴质并不是我的终极目的(我没有想着要剥了他的皮,更没有想到要卸我老婆的腿。我老婆有着一双修长的美腿,特别是春天,在百花盛开的时候我老婆的那双美腿……想想都令人陶醉)。我只是希望通过吴质找着我的老婆唐姬。我希望和唐姬好好谈谈。假如唐姬真的不再爱我,那么我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我只会对她说:“亲爱的我永远爱你,只要你认为我不再给你幸福,那么我就祝你和你爱的人幸福。”

  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以前我给唐姬写情书时在一本中外名人名言上抄到过。

  难道我这样做还不够文明吗?

  我都想说,老子这么干已经够文化了。

唐姬的自白

  我爱吴质。

  这是我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唐姬被杀死在我的床上

  19点45分15秒我把钥匙插进了我家大门的钥匙孔。

  19点45分26秒我来到客厅。

  我喊,——吴质。

  没有人应。

  我再喊。

  依然没有人应。

  我把门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进卫生间。

  19点47分我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

  19点49分我来到卧室门外。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我用脚尖把门轻轻地撞开。

  瞬间我的眼睛被床上的唐姬以电的速度击穿了。

  我在坚硬或者柔软的黑暗中下沉下沉再下沉……黑暗中一缕又一缕一片又一片一团又一团咸腥的血像海中的藻类植物将我的身体全部纠缠了。

  我看到我的四肢痉挛成一幅贺兰山史前岩画的样子。

黑暗最终消失……生命在黑暗中幻影成血色的恐惧在我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中发出尖锐的叫声呼啸而出直逼我的瞳孔。

  我的眼帘“嘭”的一声弹开——唐姬仰面躺在床上,她的黑发荒草一般黏附在脸上,透过发丝可以见到唐姬生命的最后时刻那双惊惧的眼睛,和菜市场哪些死亡的草鱼的眼睛一模一样。

  从唐姬扁平的胸部流出的血湮没了床的大部分地区。

  唐姬死了。

  19点52分17秒我拨通了110。

  现在我坐在客厅里,思维停滞。

  20点03分一大帮捕快,有男有女扛着拉尸体的单架、背着照相机、提着各种刑侦设备的大包像农民赶集一样拥进我家。捕快们一个个面目模糊神情庄严如临大敌,仿佛凶手会在一刹那间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继续进行疯狂的杀戮。

  我坐在沙发上,被五个捕快围住,像一只笼中的鸟。

  我只能看到捕快们的嘴冲着我一张一合,但却无法听清他们都问了我些什么。我觉得真的有点滑稽,所以就有一丝浅淡的笑从我的嘴角轻盈地如春天里的一只蝴蝶那样翩然而过。

  后来我被捕快簇拥着走出我家。出门、下楼、上车,过程和我们平时在警匪片中看到的捕快带走疑犯的画面一模一样。

  捕快张辽坐在一张破办公桌后面,我坐在桌前的一张铁凳子上(凳子腿被直接焊在水泥地里)。

  我说:“我再告诉你一遍,必须换个地方说话。我坐这儿有种自己就是凶手的感觉。可我不是。”

  张辽说:“大办公室人多,我们在这儿说话方便。您还是见谅。”

  我说:“我不习惯坐在这张凳子上。要不您坐这儿,我坐你那儿。”

  张辽笑了。说:“我也不习惯。”

  我说:“那咱们就别说了。其实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别在我这儿耗时间。”

  张辽说:“你再仔细想想吴质和唐姬到你家以后除了说李逵要剥他们的皮卸他们的腿以外还提到别人没有。”

  捕快们在完成了对我的第一次询问后就转入了对唐姬被杀一案的侦破工作。根据我提供的线索,李逵是第一嫌疑人,当然吴质对捕快们来说也非常重要。然而整整半个月李逵和吴质就像两滴水珠被唐姬的死亡所蒸发掉了。

  这期间捕快张辽数次约见我,不断地启发我是不是将什么关键性的问题遗忘掉了。

  我说:“算我求您了,别再来烦我,您想想从法律的角度讲我仅仅是个报案人而已,我能知道什么?”

  张辽一急,说:“唐姬死在你家。而且是你的床上。”

  我还真被张辽的话给咽住了。好半天我才回了他一句:“你这意思是说我杀了唐姬?我看你这捕快该下岗了。”

  张辽的态度缓和了一下,说:“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应该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我说:“该说的我真的都说了。”

  张辽说:“你仔细回忆一下唐姬在你家住的这几天她到底接到过谁的电话没有?”

  我说:“不是唐姬在我家住,是吴质带着唐姬在我家住。”

  张辽说:“他们接过电话没有?”

  我说:“整个白天我都不在家,我怎么能知道他们接到过电话没有,至于晚上,在我没睡觉的时候我可没有听见过他们谁接电话。”

  张辽问:“李逵你见过没?”

  我说:“没有,我听吴质说过是唐姬的老公,要扒他的皮要卸唐姬的腿。”

  张辽沉默了。

  张辽的沉默是短暂的。他说:“这样吧,你在这一段时间不要离开西安,我们会随时找你了解情况。”

  我说:“凭什么你们要限制我的自由。”

  张辽居然重复了他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唐姬死在你的床上。”

  我操。

  我无话可说。

  我去了吴质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

  吴质真的消失了。

  看得出来李逵在长安屠宰三场算个人物。

最先接待我的是财务股股长,一个长得类似于算盘珠子式的老女人。她在和我开口说话前先是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胖胖的手重重地往他肥肥的大腿上一拍,才开口说话。“你根本就不知道,李逵这孩子有多好,多腼腆的一个孩子啊。”说完话,她竟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一脸的疑问:“你不觉得李逵是个腼腆的孩子?”

  我说:“实在对不起,我没见过李逵。”

  她说:“对,对,对,你是来找我了解情况的。你知道现在这世界只有老实人才会被人欺负。多腼腆多好的一个孩子,愣是让他媳妇给欺负得夏天连双凉鞋都没得穿。你说他媳妇是人吗?自己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勾引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说说这种女人算个人吗?我劝过小杨,和这种女人离婚只会有好处没坏处。可你猜小杨怎么说。他说他不想先提出来。唉——没治了。你不知道原因吧,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就问小杨,为什么你不能先提出来?看看,看你就猜不到吧。我告诉你,小杨说他和那狐狸精谈恋爱的时候答应过她今生今世都不会从他这儿说出来离开她的话的。我说同志,你们捕房破案可一定要认真啊,我看报上说,你们现在总有些败类草菅人命,你们怎么能怀疑小杨呢?早上你们来了个同志我就给他说了,我敢保证小杨绝对不是杀那小狐狸精的凶手。你不知道,这小狐狸精勾的男人多了,没准是谁干的呢?我还给你们那同志提了一下,就是一个多月前,有个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的小伙子来找小杨的事,说什么要替那小狐狸精主持公道。你说他算那路神,替人家的媳妇主持公道,我看还不是那小狐狸精勾搭的野男人来闹事的。当时我就没客气把这臭小子轰走了……”

  如果不是我打断了她的话,估计她能给我说上三天三夜的废话。我一见到她,仅仅是问了一句下午李逵上班了吗?没承想就这么不小心把这女人的话引子给逗起来了。

  我说:“那谁还知道李逵到哪儿去了?”

  她说:“既然我都不知道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吧。”这女人大概是怕我对她的话有怀疑,强调着补充了一句:“小伙子,我可是小杨的领导。”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转过身告诉这女人说:“我不是捕房的。”

  她愣在哪儿。

  她嘟囔着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能冒充是捕快来调查小杨呢?”

  在我就要走出屠宰场办公楼的时候,我突然在一楼的楼道里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拦住了。

  他自我介绍说:“我是保卫股的股长,我姓赵。我猜你是来调查李逵的吧。怎么能到财务股去呢?你不知道财务股的黄股长是个碎嘴婆吧。她能提供给你们什么情况?我就觉得纳闷,上午听说你们捕房的人来就不找我们保卫股。这怎么能行呢?”

  我说:“我不是。”

  赵股长一挥手,说:“你别见怪,我可绝对没有责怪你们捕房的意思。我是说你们也应该来我们保卫股搞搞调查。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屠宰场待了一辈子了,还有两个月我就退休了。我对李逵的了解程度可以说比他们家老爷子还要了解。”说着话,这位赵股长就把我拉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下来,倒水,递烟,划火柴,最后赵股长屁股一歪腰一缩坐进了一把很有些年代的藤椅里,特舒服的姿势,看那样子要和我长谈了。

  赵股长说:“你自己喝茶,别客气。其实呀我早就看出来唐姬这孩子逃不出李逵这小子的魔爪。你不知道,李逵这小子打从电大毕业接他们家老爷子的班来屠宰场就没安心过,整天和一帮痞子混在一起玩弄拳脚,我都不知道多少次从派出所把他领回来了。我每年安排科里的年度工作都把帮助李逵作为一项大事来抓,我就怕哪天这小子真的出个什么事。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为了屠宰场安定团结的局面,再一个就是我和他家老爷子是六九年一块进厂的,他老爷子前几年得了直肠癌死了,我得对得起老爷子啊。谁能想到他现在竟然成了杀人犯。痛心呐。”说到这儿,赵股长竟然抽泣了起来,看来是真动了感情。

  我问赵股长:“那您说他现在能到哪儿去呢?”

  赵股长闻言,突然就止了抽泣,说:“这、这我可真说不准,李逵这小子野着呢?而且这小子还不缺钱,他开了好几个肉店,生意都不错,谁知道他跑哪儿了。不瞒你说,一个星期前我一听说他媳妇死了,我就把他那几个肉店都跑了一遍,店倒是都在营业,可伙计们都说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赵股长说着换了个坐姿,说:“我看要找到李逵还得靠你们捕房。我搞了一辈子保卫工作,我就相信你们捕房。”

  也怪我多嘴,本来话到这儿我起身告辞就没事了,可我偏偏说了句:“我看捕房也靠不住。”

  赵股长仿佛一下子发现了敌情似的,腾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我,“你不是捕房的。”

  我说:“不是。”

  赵股长一把揪住了我,说:“你别走,别走。”他使劲按住我,那样子就像是他抓住了凶手一样。

  我觉得好笑。

  赵股长喊来了隔壁办公室的人,他们围住我。然后赵股长以十万火急的口吻给捕房打了电话。

  没多长时间,捕快张辽带着两个人来了。

  张辽一见我,不由地愣了一下。

  没有等到张辽说话,赵股长就急着说:“这小子跑到我们这儿冒充捕房的人打听李逵的消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好东西,我……”

  我站起来说:“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捕房的,是你把我从楼道劫持到你办公室的。”

  赵股长急了,说:“你说清楚,说清楚,谁劫持你了,要不是我警惕性高,你就得逞了。”

  我说:“我干什么得逞了?”

  赵股长不说话了。他看着张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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