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是思想家（我读张居正-肆）

该来的总会来。

对于一部好的作品，向来我不是急于阅读完毕，而是总不忍这么快就与书中的人物告别，一般到最后会放慢速度。但这部书，自己是列了一个计划表的，9月前是一定要完成的。虽已有30，但读到动情处，尤其是英雄落幕，恨不当时，仍不免流泪。感慨张南归省亲，受到的似帝王般超高规格待遇；也唏嘘其辞世不久，即被清算、抄没全家的悲凉。

“和尚最初的定额是大府五十名，小府三十名，州二十名，县十名，不准超额。每位僧人需有度牒司颁发的度牒作为凭信以备官府查验。凡查出没有度牒的私自剃度的僧人，一律拘押审验发边外充军永不诏赦。”看来，自古以来，政府境内所有的机构人员都受当时政府的节制，都对应相应的法规条例，寺庙宗教也不例外。前几章节文中讲述的香火税，以及这次将的度牒。说白了，启生是政府颁发给和尚的身份证，无此证者皆为非法，会被定罪充军，而度牒如文中所述，额数恒定。

“击钟之数，为何一百零八，此乃暗合一年气候节律也。盖一年有十二月、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三者相加，正得此数。”我们古文里三六九数字较多，含义也很丰富，细想来，十二倍数的内容，应该都有一定深意，会与气候、卦象有关。

“所谓三台，即巡抚、巡按、学政。三个都是三品衙门，巡抚管民事行政，简称抚台；巡按执刑事谳狱，简称按台；学政管教育科举，简称学台。是一省中三个级别最高的长官。尽管级别相同，因巡抚主管行政，乃列名第一。”不得不感叹，我国古代政治机构的完备。

“你们不好好念书，跑到这里来吊什么嗓子，嗯？你们问本台为何要抓何心隐，这么乱哄哄的，本学台怎么回答？你们现在选几个代表随我进衙，我给你们竹筒倒豆子，一二三四讲个清楚明白。”特意摘这段话，是这段话的背景是，何心隐宣讲其学术（心学，泰州学派代表人物），众多青年学子成其信徒，不再学堂安心上课，而是跟着何去谈政治，谈他的社会变革思想，而被官府捉拿在狱，此时其学生大闹衙门。说上面这段话不是他人，而是金学曾，湖北学政，金学台。前面有提过此人，其为张居正改革的一个打前阵的猛将。上面一段简短的话，可看出其处突的能力。面对来势汹汹的学生，先是数落一番，后是用了处突的经典策略：选代表来谈话。值得一考究。

“净法界真言后，接着唱诵“唵麽呢嘛呐哄”六字大明咒一百零八遍。一时间，沙弥们的梵唱之声，悠扬时如霜天过雁，凑泊处似大浪推沙。”读到这段话时候，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次禅修之旅的机缘。作为校志愿者被选到一同参加河南省高校志愿者骨干禅修之旅，从郑州徒步前往开封相国寺，在寺庙学习了一周。很多很多印象深刻的事情，有一项就是凌晨三四点去大殿上早课，听法师们念经书。虽是五六月天气，但大殿里早上还是很冷，跪在蒲团的我是又困又冷。但，法师们诵经声开始舒缓较低，慢慢声音响亮、诵读很快，比我翻的还快。突然间，就被其震撼了。那天早上，诵读的应该是金刚经。读到上面这两句“悠扬时如霜天过雁，凑泊处似大浪推沙”形容时，瞬间想到那时的情境。现在想想，有些后悔，那年没有准备充分更深入的去学习体会，只是浅浅的经历了。

关于张居正的改革，“一条鞭”法，可谓是意义非常深远的一次尝试，是对赋税改革的一次大的挑战。但，最早提出“一条鞭”改革设想的，并非张居正，而是嘉靖九年的内阁大学士桂萼。“所谓‘一条鞭’法，就是将一州一县的所有田赋、徭役以及各种杂差和贡纳，折成银两交纳，并官收官解。”“到了万历九年初，一俟清丈田亩宣告结束，他便立即请旨在全国推下‘一条鞭’法。从此，这一争论了半个世纪的赋税改革，因张居正的铁腕手段终成为万历王朝的正式制度。在中国已经实行了两三千的实物田赋，也从此永久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关于赋税，小时候印象很深的是每年麦收季节的在粮店外排长龙等着交公粮（农业税）的邻里们。每年都挺壮观，我记得，交公粮的一般都不是最好的粮食，当然也能经得起执法人员的抽查。直到2006年1月1日国家宣布取消农业税，交公粮（农业税）这一在我国延续两千年的制度也彻底告别历史舞台。

关于二十四番花信，在万历十年的元宵节上，申时行（后来的首辅）展露了其作为状元的才华，我也第一次领略到二十四节气的更深的表述。“这二十四番花信，乃与节令对应。我们常言气候二字，气指的是一年二十四节气；候，便是气中的日程。一气十五天，一候是五天，每一气中含三候。二十四番花信，指的是从小寒到谷雨这四个月。这四个月，共有八气二十四候。每一候中，都有一种花作为风信对应，昭示节令的推移与变化。”

这二十四种花分别为：“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上旬之间，为小寒降临之日。小寒三候，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古人言梅花报春，就因为它是二十四番花信中的第一名。小寒之后是大寒，大寒第一候是瑞香、第二候是兰花、第三候是山矾；接下来是立春一令中的三候，第一候是迎春、第二候樱桃、第三候望春；立春之后是雨水，第一候是菜花、第二候是杏花、第三候是李花；而后是惊蛰三候，第一候是桃花、第二候是棠棣、第三候是蔷薇；惊蛰过了是春分，第一候是海棠、第二候梨花、第三候是木兰；再说清明，一候桐花、二候麦花、三候柳花；最后一个节气是谷雨，第一候是牡丹，第二候是酴醾，第三候是楝花，过了楝花风信，节令就到了立夏。”

“金学曾双颊痉挛了一下，痛苦笑道：‘在下也同玉娘姑娘一样，认为张太师精于治国而疏于防身。读过这几段话，我才明白，张太师不是不懂得防身，而是根本不屑一防。’”一曲终了，大凡欲成大事者，大多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张居正何其聪明智慧之人，他难道不知其改革会触动多少权贵利益？他懂，只是不屑。

中国·杭州

2021.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