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扬州整首诗(东风不与周郎便)
杜牧创作了许多咏史诗,多是七绝,或者讽刺帝王的荒淫,议论政治得失,如《过华清宫》;或者怀念前朝盛世,以古鉴今,如《题魏文贞》、《登乐游原》(“长空淡淡孤岛没,万古销沉向此中。看取汉家何事业,五陵无树起秋风。”);或者借史事抒发自己抑郁不平之气,如《赤壁》、《乌江亭》等,都有较丰富的思想内涵,并获得很高的艺术成就。其特色有二:
一是寓褒贬议论于鲜明生动的形象之中,含蓄蕴藉,意味隽永。如《过华清宫三绝句》: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新丰绿树起黄埃,数骑渔阳探使回。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
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
第一首讽刺“明皇致远物以悦妇人,穷人之力,绝人之命,有所不顾,如之何不亡”(谢枋得《注解选唐诗》卷3),却不着半句议论,只是将杨贵妃于骊山华清宫“笑”看荔枝“飞驰以进”的历史情景再现给读者,小中见大,个别体现一般,蕴涵丰富。《新唐书·杨贵妃传》:“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而“人马僵毙,相望于道”。艺术特点有三:一是小中见大,个别体现一般,有以微见著之妙;二是对比鲜明:“一骑红尘”与“妃子笑”,统治者的享乐建立在人民的痛苦之上;三是暗用典故:烽火戏诸侯,富于嘲讽之意。第二首则将唐明皇、杨贵妃的骄奢淫逸与安史之乱联系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最有深意。而第三首又在歌舞荒淫的人群中,突出了“禄山舞”的丑态,则唐明皇之昏聩于此可见。
二是反论其事,作翻案文章,出奇立异,颇具史论色彩。如《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赤壁之战,周郎功莫大焉,历史早有定论,而杜牧却说他幸而成功,几乎家国不保,议论之矫拔,见解之独到,令人耳目一新。可见,前人盛称杜牧这类咏史绝句为“二十八字史论”(许顗《彦周诗话》),不无道理。其实,杜牧这类诗歌还不光单是咏史,其中往往寄寓了诗人自己的牢骚与不平,即如《赤壁》,又何尝没有“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味道?这首诗的艺术特点有四:一是工于发端,不写山川形胜,而由一个细节写起,生动自然。二是精于议论,做翻案文章。传统上多按历史本来面目去写,如李白《赤壁送别歌》:“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胡曾《赤壁》:“烈火西焚魏帝旗,周郎开国虎争时。交兵不假挥长剑,已挫英雄百万师。”苏轼《念奴娇》:“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都是歌颂周瑜,而杜牧此诗却一反这种说法。三是妙于设想,幽默诙谐,严肃的政治内容却以诙谐语出之。四是言近旨远,直中见曲。《彦周诗话》:“杜牧之作《赤壁》诗,……意谓赤壁不能纵火,为曹公夺二乔置之铜雀台上也。孙氏霸业,系此一战。社稷存亡,生灵涂炭都不问,只恐捉了二乔,可见措大不识好恶。”后来为杜牧诗作注的冯集梧反驳说:“诗不当如此论,此直村学究读史见识,岂足与语诗人言近旨远之故乎!”(《樊川诗集注》)诗虽发议论,但措辞微婉,“含蓄深窈”(吴景旭《历代诗话》庚集7)。
此外《乌江亭》咏项羽亦发言新奇,不肯人云亦云: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诗强调的是包羞忍辱,读来自然获得启发。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却谓此诗“好异而畔于理……项氏以八千人渡江,败亡之余,无一还者,其失人心为甚,谁肯复附之?其不能卷土重来,决矣。”从历史观点来看,此说不无道理,但诗毕竟不一定都是历史的客观记录。王安石《乌江亭》说:“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虽说有道理,到底不如杜牧诗说得好,给人以启示。吴景旭《历代诗话》则为此诗辩护,说杜牧是“用翻案法,跌入一层,正意益醒”,此说着眼于诗的特点,很有见地。再如《题商山四皓庙》:
吕氏强梁嗣子柔,我于天性岂恩愁。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
也是翻案之作,耐人寻味。“与杜牧同时的著名诗人温庭筠、李商隐都有咏四皓诗,但都止于就事论事,无甚惊人的高见。杜牧独不然。他认为商山四皓盲目拥戴惠帝,险些使刘氏天下易姓,幸而周勃、陈平等诛灭诸吕才使局势得以安定。为此,诗人一反旧说,得出‘四老安刘是灭刘’的结论。前人议论杜牧此类咏史诗为‘出奇立异’、‘好异而畔于理’,殊不知其藉史实发议论,有鼓励积极进取、向往朝政清明的积极意义。”(朱碧莲选注《杜牧选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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