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前苏联国家关系（亲俄还是亲美）

前言：任何事物的发展演变都有其深刻的历史缘由，很多现在发生的故事在很久以前的某些历史时刻就已经埋下了诱发的种子。通过回顾分析历史有很多看起来让人困惑的事情的答案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俄乌开战在震惊了世界的同时，也引发了网络上所谓“亲俄”和“亲美”两派阵营的激烈论战。辩论焦点从这场战争是正义还是非正义，到“俄”“美”谁更靠得住，再到谁会是最后的赢家等，双方观点极为对立，孰是孰非看起来一时半会很难达成共识。

抛开这场重大国际纠纷本身的是非对错，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有这样的一些疑惑：

为什么看起来原来都是一个大家庭里的亲兄弟，分家之后就很快都反目成仇了？格鲁吉亚战争、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战争、一直到现在俄乌战争，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历史根源？前苏联的这些兄弟国家在政治上因何会选择“亲俄”或是“亲美”？目前发展得如何？

我想通过一起回顾一下十四个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不包括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的发展演变，大家也许会能找到一些答案。

前苏联一共有15个加盟共和国：东斯拉夫三国（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外高加索三国（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摩尔多瓦

我们就先从最早脱离前苏联，并引发前苏联解体连锁反应的波罗的海三国谈起吧。

翻开欧洲地图就会看到，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正好夹在欧洲与俄罗斯之间，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是列强之间的必争之地，历史上被瑞典、俄罗斯、德国 、波兰等大国轮番占领和瓜分。

18世纪初，沙皇俄国为取得一个通往当时世界的中心——西欧的出海口，通过长达二十一年的战争，击败了北欧强国瑞典，将波罗的海沿岸地区正式纳入俄罗斯的势力范围。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波罗的海三国曾经取得了短暂的独立地位。1939年苏俄与德国签署秘密协议，将波罗的海三国从德国占领区转为苏联势力范围。1940年6月，苏俄以立陶宛违反和自己签订的条约，非法和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形成同盟为由，派兵攻占波罗的海三国。同年8月，这三个国家被迫加入苏联。

由于历史和宗教等多种因素，波罗的海三国无论是在沙俄时期还是在前苏联时期，一直对“俄罗斯化”有极大的抵触。波罗的海三国的文化习俗总体接近于北欧，从宗教上多数人信奉天主教或路德派基督教，而非俄罗斯信奉的是东正教，宗教问题往往成为该地区人民反对“俄罗斯化”的导火线之一。再加上前苏联期间的一些极端政策（三国曾有接近四十万左右人口被流放），波罗的海三国一直是坚定的脱俄入欧派，认为只有彻底融入西方，才能获得真正的国家独立和安全保障。

1989年8月23日，三国进行了一次示威活动，约有200万人手牵手（此时三国总人口约为700万）跨越三国领土，连成长度超过600公里的人链，史称波罗的海之路。

1991年，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三个加盟共和国先后宣布从前苏联独立。而且也仅有这三国在随后没有加入独联体。到1994年时，俄罗斯军队全部撤出波罗的海三国。

爱沙尼亚从苏联独立时，在楚德湖和普斯科夫湖都与俄罗斯有领土纠纷，后来爱沙尼亚自知实力的差距，放弃了争议领土。总的来说，与并入苏联之前比，爱沙尼亚北部失去一块土地，南部则失去整个普斯科夫湖及相关陆地。

1995年，欧盟与波罗的海三国缔结自由贸易协定，这意味着他们首先在经济上开始融入欧洲。2001年5月，此三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2004年，波罗的海三国加入欧盟和北约。

波罗的海三国原本的经济基础都比较好。就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和人均国民财富而言，分别居于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前三位。在刚脱离前苏联的经济体系之后，三国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经济不稳定期，不过伴随着加入世贸、欧元区和解决了能源稀缺的问题后，三国的经济就进入了稳定的快车道。目前，按照人均JDP基本都达到发达国家水平。2020年，爱沙尼亚人均JDP 23，000美元；拉脱维亚人均 GDP17，770美元；立陶宛人均JDP 20，200美元

对于俄罗斯而言虽然知道波罗的海三国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但是也非常清楚无论如何也难以再对其施加政治影响，因此，对这三个国家加入北约，俄罗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和容忍。

在本次危机中三国都明确表示支持乌克兰。

高加索山是欧亚大陆的分界线，外高加索三国由于位于欧亚的交界处，处于重要战略位置，所以谁占据此地，谁就相当于拥有了遏制周方势力的屏障。这也是外高被大国反复角逐的原因之一。波斯帝、马其顿（希腊）、罗马、奥斯曼土耳其、俄罗斯等多种势力反复在这一地区进行争夺，导致这里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相当复杂。

亚美尼亚古时期曾先后被波斯第一帝国、马其顿、塞琉古帝国占领，从塞琉古分裂出来后建立了古亚美尼亚王国。公元301年，亚美尼亚国王梯里达底三世定基督教为国教，使亚美尼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基督教国家。

格鲁吉亚信仰东正教，其古国位置就在欧亚交界处的高加索地区，其曾被波斯第三帝国、拜占庭，阿拉伯占领。摆脱阿拉伯统治之后，分裂出3个公国和1个王国，并逐渐形成统一的格鲁吉亚民族。3世纪末，基督教传入格鲁吉亚。后期主要受拜占庭影响以东正教为主。

最早的阿塞拜疆人，其实是高加索的阿尔巴尼亚人，在公元11-13世纪才开始形成阿塞拜疆民族。阿塞拜疆早期信仰拜火教，被阿拉伯帝国占领之后，才被迫改信伊斯兰。

抛开其他复杂的历史演变不说，我们重点关注近代这三国与俄罗斯之间的历史瓜葛，以及延续至今的那些历史恩怨。

外高加索的近代史开始于18世纪。这一时期波斯（伊朗）的卡扎尔王朝占据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东亚美尼亚（今亚美尼亚共和国），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则分得西亚美尼亚（进属土耳其）。这时候，北方的俄罗斯帝国开始兵临外高加索。沙俄通过几次规模不大的战争很快就征服了整个外高加索，在那里建立起了自己的统治。

沙俄确立对外高加索地区的控制之后，发现阿塞拜疆民族的宗教信仰是伊斯兰教，与自己的东正教差异很大，所以就把信仰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大批量的输送进阿塞拜疆，尤其是纳卡地区（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亚美尼亚迁居到纳卡地区后，就将原居民阿塞拜疆给驱逐出去，并且认为自己是回家而不是迁居。因为早在公元405年，亚美尼亚民族就曾在卡拉巴赫建立了学校，这是他们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证据。当然阿塞拜疆并不认可这种说法，所以两个民族长期在纳卡地区的归属问题上起纷争。沙俄也是利用这一点，将这两个民族的关系分离恶化，便于分而治之。

沙皇被推翻后，外高加索三国趁势独立。后来在苏俄红军的帮助下三国发起了武装起义，成立了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并最终并入了前苏联。

外高三国加入苏联以后，沙俄时期积累的民族恩怨以及领土纷争等问题，都暂时被搁置，但根本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在斯大林时期，由于一些不当的政策，问题反而更加激化了。首先是苏联当局按照民族比例，将奥赛梯划分成南北，南奥赛梯给格鲁吉亚，北奥赛梯归俄罗斯（这是后来格鲁吉亚战争的根源）。然后在“纳卡地区”问题上左右摇摆，1921年把它纳入亚美尼亚，到了1923年又重新给回阿塞拜疆（后来引发两国持续的战争）。最后是特殊的移民政策。斯大林针将部分少数民族强制迁移，并且在迁走他们之后取消其自治，归给别的共和国管。当时的格鲁吉亚就曾因不满而举行示威，结果被强行压制。上面这些问题，其实与普京在出兵乌克兰之前的电视讲话中，抱怨列宁和斯大林的问题是如出一辙的！

外高三国在苏联解体之后，因权力真空一直处在动荡当中，原先的民族分裂问题全都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格鲁吉亚

历史原因，在格鲁吉亚共和国内存在很多自治地区，这其中就包括阿布哈兹、阿扎尔和南奥塞梯。由于历史积怨（在被外国干涉军占领期间，奥塞梯人曾遭到格鲁吉亚人的屠杀），早在苏联时期，这些自治政治体和格鲁吉亚共和国政府就一直不合。

格鲁吉亚在宣布独立后很快就爆发内战，而阿布哈兹、南奥塞梯等地也趁机宣布独立。尤其是南奥塞梯在宣布独立之后，要求加入俄罗斯，并举行了公民公决。格鲁吉亚当然难以接受，便决定武力收复，但却一直没能得手。后来俄军维护部队进驻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双方暂时停火。

格鲁吉亚内战最终导致总统兹维亚德·加姆萨胡尔季阿1993年下台，换上了谢瓦尔德纳泽。2003—2004年，格鲁吉亚反对派领导人萨卡什维利利用格鲁吉亚人民对谢瓦尔德纳泽一伙人贪腐独裁不满上台，这就是玫瑰革命。此人上台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一时间格鲁吉亚清廉度飙升，经济增长率最高达到5.8%，比谢瓦尔德纳泽时期的4.1%高不少。但萨卡什维利的执政基础是民粹主义，他挑了一个自以为最佳的时机（2008年奥运会期间），意图解决南奥塞梯问题。普京毫无迟疑立刻出兵，对格鲁吉亚狂轰滥炸，格鲁吉亚等不来美国以及北约欧洲国家的支持，只能撤退。结果，军事冒险失败，国家分裂、俄罗斯制裁，萨卡什维利也不得不下台。新上任的总统马尔格韦拉什维利是一个在俄罗斯经营多种实业的格鲁吉亚亿万富翁。此公在2013年底当选之后，准备与俄罗斯谈判恢复外交关系。但接下来发生了顿巴斯战争，俄罗斯连乌克兰的领土都要染指，当然就更不可能放过格鲁吉亚了。理所当然的，俄罗斯坚持阿布哈兹和南奥赛梯决不可能再回归格鲁吉亚，最后更是与他们签订了事实上的保护国条约。这样一来，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复合大门也就关上了。最近这两年2020年，出于各种的经济目的，两国关系有所缓解。格鲁吉亚人均GDP4，266美元。

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

之所以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要一起来讲，就是因为关于纳卡问题的无休无止的战争。由于前面所提到的历史积怨，在1988年-1994年，就爆发了第一次纳卡战争，虽然最后在俄罗斯的调停下双方停火（亚美尼亚占了上风），但纳卡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小规模冲突不断。2020年9月27日，两国在纳卡地区再次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冲突延续到11月9日才最终停火（阿塞拜疆占据了优势）。

在纳卡问题上，阿塞拜疆认为俄罗斯偏袒亚美尼亚所以阿塞拜疆与俄罗斯的关系越来越疏远。1996年阿塞拜疆以无法保障本国安全为由退出独联体集体安防条约，并允许美国和北约在本国驻军。

阿塞拜疆的内部政局总体稳定。首任总统阿利耶夫从1993年开始就培养儿子接班，2003年他自觉命不久矣后就成功地让位给儿子小阿利耶夫。阿塞拜疆在阿利耶夫家族治下，凭借巴库油田的黑金（阿塞拜疆出口总额里有超过80%是原油），在2002—2011年的全球资本主义黄金十年里发展不错。但是，阿塞拜疆僻处欧亚大陆内部，输送油气要通过前苏联时期修建的管道线经俄罗斯通过西欧市场。因此，阿塞拜疆与土耳其非常想修建一条通过格鲁吉亚、土耳其等国输送油气到欧洲的“南线”。可惜，因为俄罗斯和亚美尼亚的杯葛，这一愿望至今也没有实现。全球油价暴跌后，阿塞拜疆的经济也受到冲击，经济发展几乎停滞，该国政治、经济面临严峻的考验。在纳卡发动战争，或许成了阿塞拜疆当局转嫁国内矛盾的一条“出路”。2020年，阿塞拜疆人均GDP 4，221美元。

亚美尼亚曾经算是俄罗斯的铁杆小兄弟之一。亚美尼亚与周边两个主要的邻国土耳其和阿塞拜疆都有世仇（奥斯曼土耳其时期曾发生过著名的亚美尼亚大屠杀），要与这两个强邻对抗必须要找到强力的外援，而俄罗斯顺理成章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亚美尼亚的主要靠山，毕竟亚美尼亚与俄罗斯都是信奉基督教的。然而2018年亚美尼亚发生了革命，最终现任总理帕希尼扬领导的亲美政府上台。虽然两国仍旧保持着密切关系，但是亚美尼亚开始想要融入北约，成为美国的盟友，这让俄罗斯非常恼火。在2020年的纳卡战争中，俄罗斯迟迟不愿出手，根本原因就是要给亚美尼亚一个教训。这又使得亚美尼亚民间反对俄罗斯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亚美尼亚在外高加索三国之中，人最少、地最穷，还面临着一副烂摊子。尽管如此，共和党政府上台之后还是颇有一番作为，带领亚美尼亚人民完成了灾后和战后的重建工作。当然2008年之后亚美尼亚经济发展速度一落千丈，尤其是2009年还出现了-14.1%的惊人衰退，直到2012年才恢复到2008年的水平。此后，亚美尼亚经济进入了不温不火的平稳发展阶段。亚美尼亚目前仍是一个农业大国，全国40%人口从事农业而农业生产总值只占国民生产总值的20%不到。2020年亚美尼亚人均GDP 4，266美元。

本次危机中，格鲁吉亚总理加里巴什维利25日表示，出于国家利益，格鲁吉亚不会参加针对俄罗斯的制裁行动。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尚未做出正式表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