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下辈子(悼念柳)
悼 念 柳 扬 先 生
画 贺安成
文 李拯平
柳扬先生,人称柳公、柳夫子,是株洲市文联离休老干部,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2021年2月,柳扬先生因病不幸逝世,享年93岁。我因身在上海,受疫情影响,未能最后送别他老人家。农历正月,人日归来后,即趋柳府看望慰问遗孀陈贞一老师和长子柳岸先生,并在先生的油画像前躹躬悼念。睹画思人,不禁想起我在文联工作和贺安成先生为柳公造象的往事。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曾在文联工作三年多,柳和贺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同事,与他们朝夕相处,受益匪浅。那时的文联栖身在市人民委礼堂也的杂屋里,虽然平房潮湿,光线暗淡,然环境倒也清雅,尤其是后院那棵柚子树,每到春天,洁白的柚子花,开满枝头,洒满庭院,清香扑鼻,令人陶醉。大约是1999年春,文联离退休老干部小聚,贺主动对柳说,来一来一来,难得和你同事一场,想为你画幅象。贺是著名画家,尤其擅长肖象写生,可谓一画难求。柳闻之大喜过望,点燃一根香烟,端坐在柚子树下,任其摆弄,十分配合。贺那天动了真感情,下了很大功夫,在一幅油画布上,用两个多小时,为柳精心绘制了一幅维妙维肖的肖像写生画,引来围观者啧啧称道。柳本人也十分满意,一直将其挂在客厅显眼处。逢人便说老贺有本事。然没想到这幅作品却成了柳扬先生的遗象。真是人生无常,有感于斯,特賦小诗一首,以示悼念。
文联小院小平房,
树下围观绘柳杨。
楚柚飞花无倦意,
安成造像重神光。
古稀人戴新潮帽,
飞马烟香《文艺窗》。
肖像高悬夫子府,
我来凭吊叩中堂。
2021年3月3日
悼柳扬先生
聂鑫森
2021年2月3日,为农历的立春,第二天便是小年。除夕已触手可及,年味越来越浓了。2月8日上午寒雨纷飞,手机忽然传来多年驻节于深圳的柳岸小友的短信,泣告其父柳扬辞世!
柳老年长我20岁,已是93岁而入94岁的瑞寿佳境。他在株洲市文联退休后,因长公子柳岸、二公子柳村都供职于深圳,他与夫人陈贞一老师基本定居于斯。有时也回株洲闲居数日,然后又南归。柳老与我亦师亦友几十年,闻他驾鹤西去,伤感煎心。他90大寿时正在株洲,一群老友为他贺寿,或作画或写诗。柳岸小友自深圳前来安排寿宴,柳老与陈老师精神健旺,大家共祝他与陈老师福寿绵延,过百龄而达120岁!
柳岸的短信,只泣告柳老的辞世时间,未说追悼会的地址,而我亦自认为是在深圳,回复短信表示悼念并请他们节哀。数日后方知柳老辞世于株洲,我们这群老友都未去参加祭奠仪式,怅憾不已!
柳老姓柳名松林,笔名柳扬,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即开始发表诗歌、散文作品,是一个资深老作家。我与柳老订交,是在1968年后,他是湖南省林业学校的语文老师,下放到我当工人的株洲木材厂劳动锻炼。柳老的夫人陈老师其时任教于株洲市二中,她曾毕业于湖南师范学院的艺术系,既能教音乐,也能教语文、英语,德艺双馨。因我与柳老都爱好文学,很快就成了忘年交。有一段时间,提倡知识分子与工人同吃同住,柳老也住入了单人宿舍,我和他分住两栋干打垒的山头平房,称之为“山平房”。
下班后,我们多在一起聊天,谈文学。他还送过我一本剪贴文学作品的剪样本,里面贴着从报纸、刊物上剪下来的别人和他的作品。那时,书店没什么文学书籍买,图书馆也不开放,这本剪样本就成了我每日必读的好“书”。木材厂的干部和工人整体文化水平不高,对知识分子持有偏见。记得中日关系和缓时,播放《日本海大海战》、《山本五十六》等内部影片时,有干籍的人按规定应发票去观看。厂人事科一位干部,没有发票给柳老(包括其他下放干部),而且出言不逊。柳老和我谈起此事时,只是苦笑。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不好,他仗着出身好,很“左”。我当时对柳老说:“这样的一个蠢人,会有什么好结果吗?”柳老说:“关键是他说的话让人不舒服,他说我们重要的任务是劳动,是改造思想,不是看戏。”说完,他叹了口长气。
后来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文件下来了,省林业厅、设计院的干部陆续回了长沙。柳老因夫人在株洲工作,可在当地安排。那时株洲资深的有学识的领导干部帅伯髦先生(原为宣传部长)复出,他觉得柳老是个难得的文学人才,便从木材厂调出柳老进入文化部门任职,再顺理成章进入市文联,编刊物、搞创作。柳老为人谦和,诲人不倦,又有真本事,文学界的老老少少都乐于向他请教。我、叶之蓁、罗子英、李遐龄、李拯平、田章夫、黄勇、易振荒、宋才逢……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记得我们这一拨年轻朋友,柳老夫妇常叫我们休息日去他家做客,贤惠的陈老师亲自下厨做饭炒菜,热情款待。柳老总会谈及我们新发表的作品,在肯定之后再细析此中的不足,令我们茅塞顿开。
柳老60岁退休,过了几年,夫人也退休了,他们去了深圳定居,和儿孙朝夕相守,其乐融融。不过,株洲他们还留下了房子,得闲时便来株洲小住,会会老朋友。
2015年元旦后,柳老88岁,他将所写的文史散文汇集付梓面世,可喜可贺。柳老夫妇回到株洲,柳岸也从深圳赶来设宴,时为1月15日中午。查看日记,我为此写了七律《柳扬老、陈老师召饮,其长公子柳岸热情安排,得句》:“春风秋雨鬓边喧,诗酒生涯付逝川。深圳楼头书叠案,株洲文苑柳扬天。灯前圈点黄金榜,月下坐游碧水船。九十寿觞香已近,吾侪接踵笑凭轩。”五、六句,写柳老在市文联编刊物时,提携后学多矣;又具童心,常和大家去采风、游玩。相约柳老九十华诞时,我们为他贺寿。
2016年9月,金风送爽,芙蓉花放,柳老满89岁而入九秩。老画家贺安成已为柳老画了彩墨像,我、李拯平、李遐龄、罗子英、宋才逢等都写了贺寿诗,易振荒与我各画了花鸟画助兴。9月22日,柳老长公子柳岸安排寿宴,杯盏交错,笑语纷飞。大家依次诵读贺寿诗,主客俱欢、祥瑞盈堂。
我的贺寿诗为《贺柳扬老九十大寿并陈老师身体康健》:“秋艳芙蓉日,举杯贺寿翁。龙腾犹致雨,虎啸亦生风。下笔评今古,拥书对冕缨。最钦双影健,唱和听疏钟。”我为柳老画的是一枝桃叶簇拥红桃,也题了一首小诗:“蟠桃园里笑歌飞,金殿玉阶霞作帷。王母也知柳老寿,凌空赐得一枝垂。”
一眨眼几年过去了。
这一次柳老夫妇是何时来株洲的,住了多久?我们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辞世前是否有病厄,我们也不知道。直到柳岸发短信给我时,方知柳老已鹤归道山!但我相信,柳老走时是安祥而从容的。只是我们没有去送别他,留下深深的怅憾。友人相约,柳老平生最钟情旧体诗词写作,且让我们献上怀念他的文字,敬呈乞教。
我于2月20日,写五律:《悼柳扬老》:“立春方几日,柳絮待飞扬。风雨迎新岁,枕书别故乡。诲人燃烛短,立世付情长。遗著焚香读,鸡窗泪湿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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