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

由于职业原因,何索尔需要常和毒贩打交道,那些人很多都非常有钱,拒绝他们需要很强的定力。

但何索尔说,钱越多的案子,越要谨慎。他曾经拒绝过200万的案子,戏称“最赚钱的门路都在刑法里”,他作为律师深知这一点。

何索尔想提醒大家,千万别因为赚钱把自己置于险境,否则轻则判刑,重则送命。

今天的故事里,一位名校大学生为了挣钱,在网上找了份运赌石的兼职,5天能挣两万。

他一路辗转到了云南边境后,竟被人蒙上黑布,带到了缅甸的一间小黑屋里,等着他的是一间水牢。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1)

当眼睛上的黑布被扯下的一瞬,陈亚良感觉天旋地转,白炽灯刺得他眼睛酸痛。

等他好不容易站稳,视野渐渐恢复后,他发现自己在一间不到8平米的水泥房内。房间里没什么物件,角落里还有三个面色蜡黄的年轻男人,此刻正像人形木墩子般蹲在一边,紧盯着他。

陈亚良身后的壮汉扔了些方便面和矿泉水,交代四人随便对付一下,明天会有人来分配任务。

“萧哥在哪儿?”陈亚良大声问了一句。

壮汉头也没回,关上门,“咔嚓”——还上了锁。

陈亚良站在门口使劲儿拽门,折腾了好几分钟,屋里一个“人形木墩子”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好生歇着吧。”

他心里有点打鼓,可他不敢往其他方面想。

一周前,陈亚良在网上认识了“萧哥”,一位自称做赌石生意的商人,他在网上发布了兼职信息,雇人从边境带石头回去,一趟两万。

来接头的时候,萧哥让他飞机倒面包车,面包车又倒摩托,路上还要眼戴黑布,说是防止商业机密泄漏。

结果等黑布一揭,就到了这儿——四个不相干的人挤在一个小黑屋,还在缅甸境内。

一个30多岁等待孩子出生的准奶爸,一个和自己同龄,20岁出头的外卖员,还有一个快递小哥。这当中最可笑的就是自己了,名牌大学法律系的大学生。

陈亚良又累又饿,泡了碗面,但吃着吃着,眼泪就不自觉落到汤里——

没人知道他们被困于此,也没人知道门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2)

一个月后,一个男人来到我的律所,希望我为陈亚良辩护。他是陈亚良的哥哥,委托时的表情像是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名牌大学法律系的弟弟,竟然千里迢迢跑边境运毒去了。

我也不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和他说的案子,可陈亚良哥哥拿出许多写着“陈亚良”的荣誉证书。

我是一名毒辩律师,基本都是和毒鬼毒贩身边的人打交道,往我桌上摆钱、撂家伙的我都碰上过,可展示荣誉证书的我是第一次遇上。陈亚良哥哥说弟弟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出人头地,让我一定要帮帮忙。

我感觉到这个案件可能有点特殊,便答应先去见陈亚良一面。

兜兜转转换了好几趟交通工具,我终于在边境一个小看守所见到了陈亚良。

陈亚良脸色蜡黄,瘦弱得像根木柴,当他逐渐靠近时,我明显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他乱蓬蓬的头发被不明污渍粘成了几小撮。

看得出,里面的日子一定让这个在象牙塔里读书的男孩很难捱。

我向陈亚良做了自我介绍,他很惊讶,没想到自己会有律师。

陈亚良告诉我,他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了。我建议他把头发剃光,那样在里面能方便一些。

事出突然,陈亚良被关押后,家里人没来得及给他在看守所存钱,送内裤袜子,这让陈亚良不得不一条内裤穿到底。但没得换能忍,陈亚良更担心仓内的饿中色鬼会对他暗下毒手。

陈亚良所在的看守所地处少数民族地区,他根本听不懂其他关押人员的语言,更谈不上交流了。他能感觉到仓里人在嘲笑他,也许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害怕那些人猥琐的目光。

因为饮食习惯不同,陈亚良吃得上吐下泻。牢头还给他安排了最折磨人的任务:刷厕所,陈亚良生活的区域也最靠近厕所边的。

边境的看守所条件极差,酷热的夏天没有任何制冷设备,连个风扇、扇子都没有,三四十只雄性动物躺在不到20平的大仓内,潮湿的空气里,厕所尿骚味、洗衣粉味、汗臭脚臭味在不见阳光的狭小囚仓内肆意飘散,直把陈亚良熏出了鼻炎。

但对他来说,更残忍的是他信奉的那套书本里的“公平正义”,在这里根本不起作用。

他反抗过,攥着愤怒的拳头打嘲讽他的小胖子,结果还没打两拳就被周围人按在地上,十几条腿、胳膊砸下来,被送去缝了针。事后还被仓里联合起来陷害,关了几天禁闭。

“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

意外的是,提起这一切,陈亚良说得很平静,似乎所有伤害都不在意

我想起他法学生的身份,问他为什么选择学法,是想成为我的同行?

他笑了笑,“法庭上的法官严肃且威风,身居高位、手持法锤,能够实现公平正义。”

在看守所里听到这种话的几率实在不多,我忍不住问自己,这样一个满怀理想的大男孩,真的会参与运毒吗?

一个月前,那间缅甸边境的小黑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3)

小黑屋里的第一晚,陈亚良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瞪了一宿天花板,心里不踏实。

不知早上几点,门口传来咔咔的钥匙声,陈亚良仿佛突然被上了膛,警觉地站起来看着房门。

一个身高不到160的秃顶男子提着盒饭走进房间,咆哮着把其余三人弄醒。

奶爸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笔直地站在陈亚良旁边,其余二人像刚睡醒的小猫,意识模糊地瞥了眼后,又睡了过去。两壮汉一脚踢向床头,扯着他们的头发像拎猫崽子一般将二人揪起来。

秃顶男看着狼狈的四人,清了清嗓子,说赶紧把饭吃了,马上分配任务。

奶爸一向机灵,没挨打,见人走了,还像一名特工般熟练地竖着耳朵贴着门缝,随即又趴在地上瞧了瞧门外,确定无人,招呼大家打开盒饭,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见陈亚良坐在床上,奶爸主动向他递过去盒饭,拉他过来一起吃。

外卖小哥说如果这次自己能把欠款还请,就再也不网上赌博了;快递小哥希望这次的差事能让自己赚点钱,靠谱接下来还会继续给萧哥干;奶爸只求挣笔快钱后平安回家陪老婆孩子。陈亚良看着他们,什么也没说。

天上是会掉馅饼的,但这馅饼可不一定好吃。

当天晚些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打开房门,手上提着一个黑色行李袋。

任务来了,几个人都凑过去,眼见着拉链拉开——

老头从里面提溜出一袋袋白色粉末,然后掏出一盒安全套,示意两个跟着的大汉把粉末往安全套里装。

每个安全套被塞得鼓鼓的,外面又用保鲜膜缠了一道,像个结实的小圆棒——这就是四人苦苦等来的“馅饼”,海洛因,道上称“脆皮肠”。

海洛因摄入20g就致命,而老头告诉他们,“每人至少得吞400g。”

陈亚良有些懵,他双手用力把老头往后推了几步,指着床上的粉末大声质问,“石头在哪?!怎么变卦了!”

壮汉一巴掌拍在他胸前,他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这时,奶爸猫着身体,转过头来看了陈亚良两眼,铆足劲飞奔冲向房门,结果被靠门的壮汉一把拦住,也推翻在地,外卖小哥与快递员见状,与爬起来的陈亚良三人一起狠命扑向出口。

但出逃的结果就是,四人被三壮汉团团围住,轮着被踹。老头倒是不紧不慢,背着手拐着腿,缓缓地又冲他们走了过来。

老头嘴角歪向一边,隐约能看到里面黄褐色的烂牙,“你们在中缅边境的大山深处,想逃回中国,那就是偷越国境,被当作盲流抓起来;要是在缅甸境内徘徊,这一路猛兽出没,再加上缅甸处于战争状态,不是被猛兽咬死就是被人乱枪打死,好一点可能被抓起来当壮丁……”

总之一句话:敢跑,这辈子就别想回去了。

老头见四人没应声,又补充道:“只要你们把这些东西安全送到指定地点,每人多给一万元报酬。”

狭小的房间内一片寂静,烟雾弥漫,熏得人脑子发昏。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4)

“我吞!”第一个出声的是奶爸。

壮汉嬉笑着,抓了一把小圆棒放在奶爸跟前。

奶爸问是否会有人身危险,老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几条运送这些“炸弹”的规矩:到达指定地点前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活跃运动,到了地方会有人接应,到时候把东西排泄出来交给接应的人,就可以获得报酬,“以前我们招聘的人按照我的指令行事,从未失手过!”

奶爸迟疑了几分钟,开始一手拿水,一手拿“脆皮肠”,硬生生往下咽,“呃呃”的打嗝声回荡在狭小幽暗的房间里,激起陈亚良一层鸡皮疙瘩。

吞了几个后,奶爸撑不住了,他掐住自己的脖子,脸涨得通红,捂着嘴巴还不停地干呕,“不吞了不吞了……”

“不吞完不给钱!”老头满不在乎,“要是现在停下,大家就一起这么耗着,等你死了再破肚,把海洛因掏出来!”

奶爸吓得直哆嗦,只好强逼着自己继续。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5)

将近一个小时,奶爸终于吞完了40多个“脆皮肠”。老头交给他一盒口香糖,告诫他可以嚼着消除口气,过关卡安检时不要紧张。接着奶爸就被壮汉带走了,走后没多久,快递小哥和外卖员两人也一同吞完“脆皮肠”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陈亚良了,他蜷缩在墙边,一动不敢动。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视线里,老头一手拿着两个海洛因小圆棒走到他跟前,半蹲着,与自己面对面——老头在他眼前晃动着那两个小圆棒,陈亚良用仅剩的力气瞪大眼睛与之对视,用沉默表达着反抗。

老头答应给陈亚良一天时间考虑,但不忘提醒他,“第二天就没这么轻松了。”

到时等着陈亚良的将是“水牢”。那是一间下层灌水的房子,水面最高可没过胸部,人只能站着,不然就呛水。

“水里细菌多,泡一天下来红肿感染都是小事,久了浑身溃烂小命都不保。”对他而言,在边境杀死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陈亚良没什么能耐又落了单,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老头说完便将烟头撇下,锁上了门。

陈亚良站在门前,发了疯一般抽拉着门把手,又用肩部与手臂顶撞房门,轰轰的声音因为骤然空荡下来的房间显得更响。

一切都是徒劳,陈亚良的手掌磨出了血泡,肩部撞出了淤黑,丝丝渗血。

他歪倒在床上大口呼吸,他想大声喊叫,却只能发出唧唧的哭笑,绝望的泪水顺着黑色的脸庞滑落。

书本上熟读的那些法条此刻都在他脑海里打架,却没有一条能给他一个活路。他误入了一场致命的骗局,抗拒到底可能会死在这间屋子里,等尸首被发现估计都臭了;但如果顺从,他更不敢想自己要带着肚子里40多枚“炸弹”穿越上千公里。

对他而言,那将是另一条绝路,因为一旦踏出第一步,他过往拼命挣来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6)

陈亚良在狭小的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他拿起其他人喝剩下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往肚里灌,似乎只是想一想要吞那玩意儿肚子都会不舒服。

可是眼下,不吞下去他根本无法离开这间屋子半步。

“必须出人头地”几乎是陈亚良从出生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这个目标像烙印一样跟着他,一直到顺利考入大学。陈亚良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挣钱养活自己,还要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2015年暑假的一天,陈亚良突然接到哥哥电话,说父亲查出了肺癌,前前后后需要15万左右的医疗费。

对陈亚良而言,他太清楚绝大多数一夜暴富的方法都写进刑法里了。他想不到什么短时间内能凑足15万的方法。

最后,还是工地上打工的老乡给陈亚良支了一招,说在网上看到一条兼职消息,跑一趟腿就能赚2万。

急昏了头的陈亚良立马添加了萧哥的QQ,萧哥安慰陈亚良,父亲有病得赶紧治,他老婆就是因为拖了最佳治理时间丢了命,之前也有很多急着用钱的年轻人,在他的帮助下解决了燃眉之急。

“做我们赌石这行,靠的是运气、眼力与敢赌不怕输的精神。”

萧哥还说,只要陈亚良愿意,多跑几趟,十几万也不是多大的数目,还发了几张转账的截图与石头的照片给陈亚良。

萧哥的体贴仁义让陈亚良心中的重石慢慢落地,他自认兼职经验丰富,与班里那些只埋头读书的同学相比多混了好几年社会,即便要冒一些风险,他也对自己有信心。何况自己是学法的,有什么猫腻他也能见招拆招。

父亲的病情容不得他多想,陈亚良决定赌一把。

但事实证明,他赌输了,2万一趟的生意哪是运石头,是运毒品!还是用自己的身体运!

陈亚良躺在床上,眼泪早已干涸在脸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门外有人——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7)

陈亚良乖乖接过老头递来的小圆棒,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气不通畅,橡胶味恶心得他吐了好几回,往嘴里送毒的手如筛糠般抖动,口水不受控制地滴到地上。

不知吞了多久,陈亚良到达了极限,35个。

老头递给他一条口香糖和一个手机,随即用黑布蒙住陈亚良的眼睛,给他带上了蒙面头盔。陈亚良感觉自己的身体倏地离地,似乎是被一个壮汉背了起来。

爬在对方背上时,陈亚良渐渐冷静下来,他感觉到下了两趟楼梯,然后被架到了摩托车上。接着,车驶入一条嘈杂的街道。

陈亚良恨得牙痒痒,他知道自己又被老头骗了。这哪是什么荒郊野岭,听声音更像是小县城内的赶集市场。他想大声呼叫让群众围观,好有人注意到他,再把这些胁迫他的王八羔子都抓走。

但下一刻,陈亚良又害怕了。

他无法确认身边这些人的身份,万一是老头的手下,自己现在喊,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他也没有跟缅甸的警察打过交道,自己肚子里可有35个“定时炸弹”,要是把他看成与老头一伙的,他是百口莫辩。

犹豫之中,周围渐渐没了人声,土腥味混着机油味扑入鼻腔,味道有些熟悉。应该是野外,陈亚良估摸着是走了他来时的路。

屁股底下的马达哒哒作响,摩托车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颠簸着,身后的大汉紧紧攥着他瘀青的双臂,陈亚良浑身疼,胃里也疼。但他不敢有一丝轻举妄动,他得等一次救命的机会。

再次摘下眼罩时,陈亚良发现自己来到的汽车站,是自己原先和萧哥手下碰头的地方。重新找到来时的路让陈亚良松了口气,至少又回到了中国。

壮汉把身份证与500块钱放在陈亚良手中,让他去买到昆明的车票。

按照指示,陈亚良将一人乘汽车到昆明,到达后,用老头给的手机与萧哥联系,届时会告诉他目的地。

“别耍滑头,我们有人盯着你。”壮汉警告道。

陈亚良战战兢兢地穿过人群,瞥过身边的旅客,有人在聊天,有人提着行李行色匆匆,真看不出来哪个是负责监视他的同伙。陈亚良又回头看了看注视着他的两个壮汉,决定先不在车站做打算。

车盘旋在山腰之间,上山下山,一环又接一环。

陈亚良坐在倒数第二排,窗外景色很好,放眼望去一片绿色,但陈亚良却没心情欣赏,一想到肚子里那35根“脆皮肠”,想到那滑溜溜的触感和橡胶味,又不自觉恶心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哪里,是自首还是逃跑?

自首意味着认罪,如果警察把这事传到家里、学校,他前二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以后都无法挺直腰杆做人。但不自首被警察发现了,肚子里这些“炸弹”足够让他后半辈子都折在牢狱里。

陈亚良还拿不定主意,这时,班车却缓缓停在了路边,陈亚良朝窗外望去,发现车周围围着几个穿制服的人——是边防警察!

陈亚良的心跳一下乱了,他一面兴奋一面又恐惧,对他来说,这就是他心心念念一路的绝佳求救机会。

但心里同时又隐隐有一个声音让他不敢回应:跑吧,别回头。

他听到警察说让乘客下车搜查。陈亚良费了些力气站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强迫自己按耐住狂跳的心脏,跟着人流慢慢往下走。

他几乎是下意识扫了一眼周边的地形:那是山腰处的一块平地,左右两侧都是山,有围栏。二十多个乘客正站在那一一接受搜身。

陈亚良衣着单薄,背包里只有一些衣物、水,搜查很快结束。警察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让乘客们上车。

就在这时,陈亚良脑子一热。

他趁着上车的混乱之际,拔腿便跑。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8)

身体做出反应的时候,陈亚良的脑子其实还没跟上,他只觉得心里有一瞬松了口气,而就是这一下的松动,让他彻底偏离了轨道。

他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身后已经全是开着车追他的警察了。

他当即跨过路边的护栏,抓住山坡上的树干作支撑,拼命往山上跑。他身后的警察大喊着,“再跑就开枪了!”

陈亚良被吓得直冒冷汗,他两只手当腿用,摸着岩石抓着泥巴,哗哗哗穿过了一片灌木丛。

树叶、枝蔓在他身上割出一个个细小的伤口,他顾不得疼,跑了不知多久,突然被脚下一块圆木绊倒,从侧面的山坡一溜烟往下滚。

树根与小碎石像闪电般从眼前一轮接一轮翻滚,130斤的肉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像一只被踢出去的皮球,他脑袋犯晕,却无法忽略胃里那35个跟着一并翻滚起来的“定时炸弹”。

噗通——水花四溅。

潭水很凉,唤醒了陈亚良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但万幸的是,它也缓冲掉了从山坡坠落而下的冲击力。

求生的本能迫使他揪住野草,脚踩住边缘,用力一蹬,双手向下撑,艰难地从水潭里爬了上来。

追他的警察已经不见踪影,他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他已经完全乱套了,只想着尽可能不让警察发现。

他坐在岸边冷静了一会,待体力稍有恢复,便继续往山下跑。

湿透的衣服黏在被割破的皮肤上,针扎一样疼,陈亚良拖着厚重的衣服,一瘸一拐。直走到天已经黑了,才感到有些恶心与胃疼。这时他才想起肚子里那一坨一坨避孕套。

陈亚良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走进了一处树丛。他将粘连着皮肤的衣物一点点扯开,勉强脱下了上衣与裤子,拧干后摊开,挂在树丛上。

银白的月光打在身上,他终于看清自己衣服上渗出的大片大片黑乎乎的血迹。一阵夜风吹来,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这些伤口事小,肚子里那35个跟着自己跑路、坠山、翻滚的“定时炸弹”,才真是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胃酸早晚会把外面的包装腐蚀,一旦避孕套里的海洛因渗出,十几克就会导致急性中毒,上百克能瞬间要了人命。

陈亚良想起老头告诉他的,到了指定地点把东西排泄出来就行,他想干脆排出来,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溜回家。

他脱了内裤,蹲在地上许久,却一块都没有出来。

陈亚良焦虑又愤怒,他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草丛,灵光一现,摘了一些野草拍打干净后往嘴里塞——也许消化不良拉肚子就能顺带把毒品排泄清光。

但那些野草的味道实在恶心,陈亚良嚼了没几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不甘心,又跑去更远的地方摘来一些树叶,用岩石捣碎,两手各抓一把,强忍着苦涩往肚子里吞。

可蹲了一会,仍没有丝毫要排泄的意思。

他发疯般地击打旁边的树干,生理性的泪水一层层从肚子里反上来。他不甘心地又继续用石头捣鼓,就这样尝试了好几回,直到累瘫在地上。

深夜,山风吹过,只穿着一条裤衩的陈亚良打了个冷战。他从头到脚都冷透了,重新穿上湿漉漉的衣裳,蜷缩着靠在树丛里,忍着伤口的刺痛、胃中的翻涌。

他不再担心警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山。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9)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找医院;二是找警察。

到医院不好向医生交代情况,更坏的结果是医生报案,警察上门来把自己抓走。如果找警察,勉强还能算个自首,说不定能网开一面。

耳边,树枝簌簌作响,周围有小动物在呜呜喊叫。陈亚良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大山,云南边境的大山——这里或许随时会窜出来一只野猪、一条毒蛇,哪怕是一只蜘蛛都可能致命。

走投无路的陈亚良权衡利弊后,决定还是下山找警察。

他找来两条结实的木棍摸黑探路,一边支撑自己疲惫的身体,一边用来对付路上的蛇鼠野兽。脚下的落叶与树枝窸窣作响,四周是比人还高的野草与灌木,他迎着月光,用木棍试探着前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陈亚良找到一块高处的岩石,顺着石头往远方望去,除了天边的繁星与皎洁的月光,没有任何一点人烟灯火。

他一瞬有点失焦,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决定在山下窝身一晚,天亮了再赶路。

他在岩石下方找到了能容几人的小山洞,盘腿闭目养神。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10)

他很疲惫,但仍无法安心睡去:报警之后自己能否脱罪?学校又会怎么处理他?今后的职业生涯会不会蒙上污点?

一闭上眼,陈亚良就能看见自己那个穷困破败的小家,家里三个兄弟姐妹,他是最不受家里人疼爱的老二。

8岁那年帮家里收割粮食时,一根脚趾不幸被机器压断,没能保住。从那之后他走路就不稳,与村里孩子玩耍时被随便碰碰就会失去平衡。

后来伙伴们干脆以戏弄他为乐,叫他“九脚趾”。

哥哥看在眼里,屡屡帮他出气,可久而久之同龄人都不爱跟他一起玩了。

穷、意外残疾、被伙伴孤立,都没成为他自暴自弃的借口。相反,脚趾断后,陈亚良更要强,每天坚持走40多分钟泥泞的小路到学校。

看别人打篮球,陈亚良也喜欢,但因为被孤立,他就求哥哥给他买了个篮球,每天在自家的门前练。虽然少了一个脚趾,身体素质却比同龄孩子好。

憋着一口气的陈亚良最终考取了湖北省某名牌大学的法律系,成了十里八村稀罕的状元郎。可大学期间高额的学费与生活费家里根本拿不出来,他就利用周末帮小学生补课挣点外快。到寒暑假,出来做家教的学生太多,陈亚良也不让自己闲着,跟着工程队到工地上干些体力活。

这些年他努力地想出人头地,却没想到最后竟为此深陷绝境。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他看到漆黑的天空渐蓝,鸟从树林间扑腾而起。

陈亚良拾起木棍,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前,向着山下出发。

可后面的情况急转直下。几小时后,他找到了大路,坐上了过路人的摩托,在去自首的途中安全套破裂,当场休克。

陈亚良苏醒时,病房内站满了医生与警察,医生从他的肠道内一共取出了35块避孕套包装的海洛因,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或许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所有结果里,最好的一种了。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11)

自我踏入律师行业以来,每天与毒枭、毒虫打交道,打赢了很多官司,也捞了不少律师费。因为案件性质特殊,被家属甚至警察堵在厕所里“好心”相劝是常事。

我的当事人里确实有不少是可怜又可恨的“烂人”,但我依然喜欢接毒品案,为的就是这个群体里像陈亚良这样的“例外”。

我碰到过不少这样的案例:比如包里被偷塞两公斤毒品被判死刑的。如果毒辩律师不尽力,不抵住控方及家属的施压,会有很多意外被卷入的人牢底坐穿。

毒品的打击力度大,我的当事人大多都在死亡线上徘徊,我喜欢迎接挑战,但不是挑战法律,是让他们在法律之下得到最公正的审判——该判多少年就是多少年,而不是被一棍子打死。

当我们问到陈亚良涉毒原因时,他轻轻闭上了眼,双手合拢,语气变得微弱。作为一个名牌大学法律系的学生,轻信兼职,赚快钱,最终落得运毒入狱的下场,实在难以启齿。但他涉毒背后的隐情值得我在法庭上多说两句。

像陈亚良这样被忽悠到边境当运毒骡子的,十个有九个都会被判有罪,但这类案件在法律适用上其实存在可以商榷的地方。

当一个人为了避免自己的人身、财产或者其他权利遭受侵害,不得己采取了紧急避险行为造成了损害的,可以不负刑事责任——这是法律中明文规定的“紧急避险条例”,可惜在实践中用的不多,成了一条僵尸条款。

若能用好这项条款,也许能论述出无罪的结果,给陈亚良一个重启生活的机会。

听说有希望,陈亚良的求生欲被彻底激活,他在看守所内把所有能够接触到的法律书籍都看了个遍,根据他上大学三年所积累的知识,足足写了八页纸的自我辩护词。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我教,辩护词就能写得这么好的当事人。我甚至有心待他释放后,将他收为徒弟。

出庭那天,陈亚良理了个光头,看上去精神许多。他手里拿着写好的自拟辩护词,面对检察官及法官的提问,逻辑清晰、语气从容地应答。

我真心想为这个年轻人争取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之后的几个月里,陈亚良的状态在慢慢变好,看守所的民警知道他是名牌大学的在校生,经常与他讨教小孩的数学问题,仓内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逐渐好转,甚至还请陈亚良帮忙算算自己会判多久。

我也很开心,希望这个孩子能尽快出来。

可最终的判决是残忍的。

陈亚良虽有自首情节,是胁迫犯,但主观上对毒品有明知,是基于牟利而人体藏毒,且数量大,无法做无罪辩护,最终被判7年有期徒刑。

7-15年是这种案例的常规刑期,法官已经做了最大幅度的从轻处罚,但对于陈亚良这样一个本拥有光明前路的大学生来说,这个结果仍是无法挽回的。

我在获知判决结果后,推掉了其他行程,急忙忙地赶去见陈亚良,打算商量上诉一事,可陈亚良的决定却让我很意外。

听完判决结果后,陈亚良长久地沉默,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肚子前,瘦小的胸膛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起伏。

我说没到最好的预期,我们可以选择上诉,我会在二审阶段尽缓助义务,免收律师费,让他不用担心。

陈亚良却突然开始抽泣,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呜呜的哭声让人十分痛心。

“不用了。”他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

我忘了他是一个法学生,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应该承担怎样的结果。或许在他的心里,那些曾经支撑他抬头挺胸的法条,如今都成了审判自己的严苛刑罚。

他问的最多的就是家里的情况,尤其是他父亲的病情,费用解决了没有。

其实案件判决前几个星期,他的父亲已离开人世。我低下头想了想,告诉陈亚良,“家里人跟亲戚凑够了钱,你父亲已经做了手术,还在化疗,情况有所好转。”

我还是替他拟写了一份上诉状,在上诉期限截止前的两天又一次去会见了他。但他避而不谈案情,并拒绝在上诉状上签字。

回去途中,我坐在飞机上翻看之前会见陈亚良时的笔记,才看见他曾在我的会见笔录上写下这样几个字——

“原谅,未能尽孝。”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12)

失去父亲后,因为参与运毒,陈亚良的学籍也被取消了。他彻底跌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但直到去年,我从陈亚良母亲那儿听说,陈亚良在狱中积极改造,做文艺工作,还帮老师讲课,做思想工作,大家都很尊重他。

他已经被批准减刑,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出来了。

我惊讶于他的顽强,要知道在监狱精神崩溃是很常见的,而陈亚良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后,竟然用他瘦小的身板撑住了命运的巨浪,并且正在一点点回归正确的航向。

我想起他在监室里最爱看的一本书——《老人与海》。每当郁闷之时,他就坐在那硬邦邦的床板上,在烘臭、湿热狭小的空间内,无视周围所有的喧闹,捧着那本书,像是在从那里面汲取活下去的力量。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13)

风暴过后,孤零零的海滩上,有长长的梭子鱼骨、酣睡的老人,现在再加上一位羸弱却迎着风的少年。

陈亚良的案子之后,我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年接一两起案情特殊、家境困难的涉毒案件。

是他让我相信,一个人可以被摧毁,但可以不认输。

缅甸8岁女孩遭30岁男子骗200元(名牌大学生误入缅甸毒窝)(14)

陈亚良的故事是一个极佳的警示故事,道理通俗易懂,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何索尔说,像陈亚良这样的案例很少见,更常见的是在旅途中,包里被放入毒品。

像这类情况,多半是被人利用去运毒,放毒品的人就是我们熟悉的人,或者同行的游客,他们会注意我们的一言一行,也害怕自己的毒品被搞丢了。所以我们当我们采取任何动作都要谨慎。

在这里,何索尔有几点建议要告诉你们:

1. 看到是毒品疑思物后,最好不要触碰,以免留下指纹。

2. 不要惊动周围人,假装正常,找到机会就报警求助

毒品无处不在,而在它靠近前,你应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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