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西游记散文（赵跟喜如梦幻泡影）

是秋天吧？我看见一朵无叶的花。它开在石屋前，颜色血红。我一直寻觅它的名字。后来知道它叫酴醾，知道了酴醾的故事，知道了它的美丽！世上的事什么重要？人生什么重要？我在思想这些的时候，酴醾总是出现。于是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心中微微一颤。

不是空！是你怎么看待迎面走来的它。接受，承认，消融，忘却。是佛说的吗？秋雨冲走了蚂蚁们堆砌的城堡，紫薇的花朵开到了枝条尽头，蟋蟀在草丛里啼叫，荷塘的绿叶开始枯黄。月亮从秋夜的云缝里钻出来，梦园的墙外传来狗的吠叫。那声音就走来，我看见它的一袭黑衣，它卧在我的窗外。“如梦幻泡影啊！”你无法挽留秋天，无法扫净落叶，那就等待一场白雪吧！你无法控制梦境！

你看见一把锋利的刀子，它任意切割，你无法拒绝它的运动。那刀子在你的骨缝间游弋，像一条鱼。多么美丽的红啊，酴醾花的颜色，你的血遍地开放。你想，是春天来了吗？你可以选择任何一家的语言安慰自己，儒，释，道，还有许多智者的舍利，它们闪耀无与伦比的光芒。可是，你无法阻挡血淋淋的现实。它们像漫过河堤的水，伸出红色的舌尖，嘶嘶叫着，越来越近。是梦吗？

你看着身上的伤疤，它们像一条干涸的河床，暴露着沙砾，野草。有时候，它们会对你冷笑。它们说，记住吧！别企图忘掉。你说忘掉的结果，就是刻骨铭心。爱和恨，都如此。不是梦！你看我的指尖，它白皙，可是我的指缝间还有血痕；你看我的胸膛，这上边有爪印，有一道很深，能看见骨头。这些爪印是梅花的形状。那是我修饰的图案，我视这疤痕为人生的花树！“如梦幻泡影”！许多个秋天的深夜，我像一只寒号的鸟，在落尽枝叶的大树深处嗥叫：“啊！啊啊！疼啊！”

忘掉吧，忘掉吧！我一边唠叨，一边走在落叶里。山坡上的苦菊开的正黄，我采撷下来，深深埋进我的行囊，一整个冬天，我都在煮它。我无法准确感觉你和我的分别。我常常看见我从对面走来，我们相对而坐，我们从行囊里取出那些菊花，我们刺破指尖，让血滴进瓷钵里，我们品茗。人生应该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梦？非梦？

一朵花枯萎了，可是它留下了遍地种子。一条河干涸了，可是山洪正在奔涌而来。有些草是不结果实的，可是它的根在土地深处运动。有些云很白，可是它不会变成雨，它只是一道很快消散的风景。梦是实在的，泡影也是。人生只有结果，没有细节。细节是秋雨，是白雪。是一把刀子，你看不见操刀的手，是狞笑，你看不见它的面孔。你问问那些伤疤，那些疼。它们记得细节吗？可是我会说：如梦幻泡影！我微笑着欺骗自己。我大声朗诵一首美丽的诗句：一切都将消失，一切都将过去！说完这些，我看见酴醾在昨天酣睡，她像美丽的天使，睡在我曾经走过的路口。

天色逐渐暗下来，夕阳余晖。我听见宇宙的声音，它没有语言，像金属撞击的音响，像水声，像风！我开始忘却，一双手从蓝色的天宇伸过来，我开始飞翔！我的心跳和宇宙同频，我的脸色发红！我看见快乐，她像一个孩子！啊！如梦幻泡影！

2012.9.2于涧尾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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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首图外，配图由繁花艺术中心提供

文中配图，均为艺术家阿森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