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故城印象(故城时光江北嘴---我所知道的那些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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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个故事
江北嘴---我所知道的那些人和事(下)
作者:何远忠
※本文图片来源于摄影师戴前锋
(一)特殊时期过江也成了一种冒险
在重庆说到“武斗”必然会提到渝中区朝天门、江北区江北嘴、南岸弹子石之间,两江交汇处的8.8海战。
朝天门
1967年8月8日,以望江机器厂加装了海军“三七”炮并船身加装厚钢板的“望江101”号为主舰的三艘改装炮艇,沿长江溯江而上,在朝天门码头附近水域与以原二战时留下的登陆艇改制的拖轮人民28号和人民30号等多艘加装了机枪的武装船,发生海战。
人民28号,人民30号等登陆艇和其他拖轮改装的武装船,从朝天门沙嘴长江上游冲下,和从嘉陵江上横出,同时准备凭借其吨位大,船数量多,冲撞和逼退“望江101”号等船队。
因从嘉陵江上横冲出来的登陆艇,与从长江下游,溯水而上的“望江101”等舰队成了90°的直角,登陆艇的艇身正好暴露在“望江101”号等舰队炮口的正前方。“望江101”主动发起攻击,同时动用了当时比较先进的海军专用“海三七”火炮并进行连射。三下五除二,就将拦截的船队打垮,没打几炮,人民28号一侧身,失去了动力,就不行了,后来就飘到野猫溪附近沉没了;人民30号挨了一阵炮后,就不得不躲进小河里去了。“望江101”号舰队,冲过朝天门沙嘴后,又用“尾炮”击伤了长江上的拖船两艘和各种其他船只12艘。
战败方为了报仇,也为阻止其顺江而下返回,顿时将整个朝天门沙嘴、江北嘴、弹子石等地武装了起来。据说为了阻止其顺江而下返回,还准备了跨江高压动力电线,并在朝天门(当时改名红港)利用地势和楼高,进行观察和瞭望,也不断地向江北嘴、弹子石河边施放冷枪,并将江北嘴河边一名运煤人打死。
此事发生后,致使朝天门、江北嘴、弹子石一带一片肃刹,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特别是沿江的企业深受其害,生产生活秩序基本瘫痪,学生早已放假,医院被迫关门,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外出,深怕飞来横祸。
但千躲万躲,一些生痕害病者却无法避免(特别是一些临产的孕妇就更惨),不幸就让我们家碰上了。我家大姐生病突然高烧几天不退,既无法送医,又无药品,一家人看到其难受,也爱莫能助,特别是我父亲更是心急如焚。
为了就自己女儿,不顾我母亲的哀求劝阻,决定冒险“过江”去单位机关医务室求医或求药。
后听他说,他到了位于嘉陵江边的保定门河边,找单位上照船的人借了一条小船,他上船后解开缆绳时,先把穿在身上的白衬衣脱下来,挂在篙竿上舞了舞。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因为当时正值洪水期,水流也急,直接划船过江有困难。他就靠近江边,溯江而上划到了刘家台,才开始顺水而漂,同时用力向对岸驶。过了岸后,他把小船泊到了朝天门过江屯船旁,上岸去到公司医务室,还好药房还有人值班,听我父亲介绍了病情,给配了两种药,用小纸袋装好,并填写好用法用量后交给我父亲。我父亲当时又穿上衣,只怕抖落了,就别在腰带里深怕打湿了。后又上小船,逆江而上,之后又顺江漂流回来。
嘉陵江
由于整个过程非常费时,所以他出门后,迟迟没能回家。我们一家人眼巴巴盯着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心情是各种的不安,加之母亲是个急性子,见我父亲迟迟不见回来,想到一家人全靠我父亲一人工作挣钱,万一有一个事,可真不知该如何办,反而气大找不到地方出,就责怪我大姐,我和二姐也不懂事,也去指责我大姐,害得大姐更加难过,好像成了什么罪人似的。
还好,临近天黑,我父亲终于回来了,一家人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我看见父亲,因受到刚才恐怕绝望气氛的影响,就说:“爸爸,你这样顾大姐,万一有个什么来,我还小,今后我怎么办啊?”
我爸爸拉着我的手说:“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二)小河上漂来一女婴
1996年冬天,戚老头去逝,在江北嘴下横街带来了一个小小的轰动,一个是其丧礼非常特别,火炮炸了一街,最主要的是揭示了一个小小的传说。
其大势鸣放火炮之人,人们称其为七妹。人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身材高挑,与戚家人相差很大。
她很早就走出了江北嘴,在外打拼,并找到了一户好人家,也算家境殷实,从外貌上也能看出其婆辣的气质。
戚家是一个大家子,七妹之上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母亲早已过逝,这次戚老头去逝,七妹看来甚是伤心,也最出力,但见她花这么多钱放火炮,大家都认为浪费,不值,也甚为不解。
江北城
隔墙张婆婆才道出了实情:这是七妹在报恩,也是最后的报恩。原来七妹不是戚老头亲生的,是戚老头从小河上捡回来的。
当年是1961年冬天,天气寒冷,江面打霜。戚老头当早班,刚上船准备好推船,听见船上乘客在喊,江面上好像漂来了一个东西。慢慢靠近,却见是一个大木盘,面上好似盖得严严实实的,戚老头用篙竿钩过来一看,吓了一跳,里面睡着一个婴儿,捞上船后,发现时女婴,头下还有纸条,写着一个日期,距离当时有30多天,大家结合女婴大小,推定可能是其生日。
大家看了热闹,随后陆续上了岸,女婴该如何处置却让戚老头犯了难。本就一大家子人,半大不小的就靠戚老头推船为主要生活来源,戚妈也无正式工作,一家人生活可想而知。别人见到河里漂来的弃婴唯恐避之不及,戚老头说,也是一条命呢。难道我又推到河里去?这样我可能晚上睡觉都要做恶梦。
硬是抱回来把她养大了个嘛!
(三)骆伯伯发威
骆伯伯姓骆名登家,为人和善,见面就哈哈嗨,很少见他发火,大人小孩都叫他骆伯伯,或糯米,“耙皮”的意思。
记得是1999年的春节,骆伯伯家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回家团圆。
大家酒一喝了,不免要家长里短,单位工作、国家政策,一通神侃。其小女婿因不常回来,对骆伯伯了解不深,再加上喝了酒,一下子压在心中的憋屈就想释放出来,加之夫妻两个刚下了岗,小孩又小,新的工作又不好找,找到的都是费力、费时、又钱少的岗位,不免对国家政策,特别是企业破产、工人下岗有抵触,说话声音大了点,语言也难听点,也未顾及场所,认为自己屋里没有外人。
但他太不了解他岳父,一个退了休的老共产党员,平常大伙有个意见,不上纲不上线,他都会装着没听见,大不了,他走开就是了。
可当天可能他也是喝了酒,一下子就拉下了脸,把碗筷都摔了,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他小女婿就质问他,你是怕有人说你落后了吗?或是给你了好多好处吗?可家里现在却这样困难?
他大声喊道:“共产党救了我的命!”
大家把他们劝开,大哥把小女婿拖出门来就给他讲了他岳父的身世。
他岳父出生于1931年,家里穷,父母去世早。1942年6月,他才11岁,为了吃饭,就上了木船当学徒,正遇到日本飞机轰炸重庆,船老板和他们几个师傅,把船划到了江北嘴下游长江北岸的一个叫黑石子的地方,找了一个小河湾,把船停好。船老板和几个师傅怕被炸,都上岸去躲了。船老板却要他留船上照船。他也想上岸去躲,又怕回来丢了饭碗,见别人都走了心里又害怕,他就爬到船尾的舵把上,把人身体沉入水中,只留一个头在水面上。
当看到天上的飞机一批一批飞来时,他不住地浑身发抖。平时六月天把身体泡在水里可多么的惬意。但当时他能感到的周围都是恐惧。
不一会就看见上游有一些被炸烂了的船板、家具、锅碗瓢盆顺江漂了下来,其中还混着被炸伤人一路的哀嚎惨叫,看到船板上明显的血污和断臂残肢。
骆伯伯平时很少提起,但可以说此番印象已深入了他骨髓。因此,解放后,他都最听党的话,工作上也很努力,很早就入了党。
虽然他没什么文化,讲不了什么道理,有些事他也说服不了其他人,包括他自己的子女,但他深信共产党,是共产党的忠实拥护者。
关于作者:何远忠,生于1963年。三辈人都曾生活在江北嘴。对江北嘴有很深的感情,想把自己知道的与江北嘴有关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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