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跟亲人有关的梦（那些关于亲人的梦曾让我痛不欲生）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439个故事

那些关于亲人的梦曾让我痛不欲生

▢ 桃花月球

1

邻家的奶奶刚刚洗过头，坐在一个用玉米皮编制的蒲团上，开始用一把断了好多齿的木梳篦头发。她的头发花白，又细又长，从光光的前额，稀疏的滑过垂到脑后，让我想起了《格林童话》里拿着魔法棒的巫婆，《聊斋》里的老妖精。

我常听她跟别人谈梦，她说一些亲人离开的时候，都会托一个梦给自己牵挂的人。所以如果你梦见某某人死了，那么多半这个人会长寿，但你要小心，你身边的其他亲人或会遭殃。她还说，如果你梦到去看戏多半也是亲人离开。诸如此类，还有很多。这些神神道道的话，配上她此刻的造型，我觉得头皮发瘆。

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身体一直不好，来到这个世界八个月的时候，妈妈生病，一直跟外婆生活，所以我害怕进入邻家奶奶说的那些梦境。常常恐惧梦境成真，我的亲人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我害怕孤单。

“你怕什么？过来。”她看透了我的心思，话语很柔和，带着一个老人的慈爱。

我依然止步，逃也似的，仿佛她说话的时候，舌头也会突然变长，要把我吞掉。

2

这是我童年记忆里最为深刻的部分，自这一天起，我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我总是睁大了眼睛望着外婆家的的屋顶，那里是外公用美丽的花纸糊就的天棚，但是我不被那些美丽吸引，天天惊恐。

有一天晚上，睡梦中我开始跳方格，黑的白的，永远也跳不完。我又累又急，但脚步却无法停下来。照顾我长大的外婆站在方格的外面焦急的呼唤我，我却越跳越远，最终走入到黑洞里。

我吓醒了，一身汗，看到外婆正用用一块毛巾正给我擦身体。

她说：“出了汗就好了，刚才你发高烧可吓死我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外婆不要我了。”

外婆搂着我的头紧紧地，这个拥抱让我不再胡思乱想，睡觉安心了。外婆是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不会说我永远陪着你之类的话，但我知道她是想表达这样的意思的。

3

渐渐长大，对于梦也就不再那么在意了，外婆和外公都活得好好的，爸爸妈妈也是好好的活着。邻家奶奶的那些预示性的梦，我一个也没有做过。心理上自我造就的梦魇也许就这样慢慢的因时间自被我搁置起来。

但是命运这事是你想不到的，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十八岁的时候，我上高二，我做了一个和外婆有关联的梦。梦境很简单，外婆家养了很多鸡，我在梦里却看见那些鸡自己在地上打了滚，眨眼之间全部死了。醒来后我心惊肉跳，隐隐觉得不祥。

寒假放的有些晚，我回到家的时候已是腊月二十以后，看似无心的我扫了一眼鸡舍。

天哪！

我惊呆了：一只也没有了。

我颤抖着嘴唇问外婆：“我们家的鸡哪去了？”

外婆惋惜的说：“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都死了，不过也不奇怪，鸡就怕瘟，一只有病，其他的就会传染，都死了也不是怪事，或许是有瘟疫。”

梦境和现实如此神似，我当然没有和外婆说。这天晚上我小时候对梦的那些恐惧难眠和不安回来了。

腊月二十六的这一天，外婆起得很早，开始淘米，做粽子。我们这里是没有打年糕的习俗的，家家户户年底包粽子。外婆一天都在用那些深绿色的树叶，机械的重复着相同的程序。在她包完最后一个粽子站起身来的那个时刻，她的身体却如同一节木头一样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过来。我的嘴巴在震惊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合上，我就在她的身旁，眼睁睁的看着外婆死去，没有任何力量去阻止。我泪流满面。

灵堂高设，悲哀沉痛。外婆就这样走了。发丧的时候，有人问外公外婆的属相。我清晰的听着他说：鸡。瞬间我被推到了绝望和惊惧的边缘，几乎停止了呼吸。

4

十几年，我不敢听见外婆这个字眼，一听就觉得心痛。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梦境预示的死亡，而关于这个预示的传言已经在我心里几十年，形成了一个黑暗的巷道，我需要治愈。

噩梦没有放过我，有一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去了一个地方，见到了很多大厨子，我当然不是重复贾宝玉，到的更不是太虚镜。我想这个梦大约和我喜欢看书有关系。梦里我随手拿起了一本书，随意翻开了其中一页，惊异的是那里写着一行字，是我父亲的名字，不过上面记录他的寿命是五十七岁。

我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本生死簿。我的手颤抖着，心里想我的爸爸一生都没有过上幸福的日子，现在我们刚从那些生活的泥潭里爬出来，他不能死，我要给他改正一下，至少也得让他活到我爷爷的年纪。我将五十七改成了七十五，这个时候我醒了。

我同我妈妈说，到我爸爸五十七岁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妈妈心有疑窦，但我并没有和她解释什么。

这个梦过了五年，我见证它变成现实，不过死亡的不是我的爸爸而是我的母亲，这一年我爸爸五十七岁。在母亲死后，我那个祖传看阴阳的三姥爷给母亲看寿终时的相。他说，五年前她的魂就走了。

5

母亲去世后的第十个月，我梦到我的腿上被挖了一块肉，睡梦中我疼醒了。我知道这个梦是关于外公的。当时他已经癌症晚期。我清晰地知道这是他离开的预示。

我什么也不能再为他做，我陪在他的身边。外公的舌头已经开始打卷，口齿也不清楚，他的眼眶塌陷，躺在床上，努力的和我想说更多的话。我忘了他说的什么，我的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无法阻止这些不停的失去。

生命中最重要的四个人，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带给我的梦都是痛不欲生。因为一切的梦境成真都是彼此深爱的至深。我深爱他们，他们也深爱我。最终我得到这些因为深情而预知的心灵眷顾，直到今天提笔也无法抹平心碎的伤痛。

此刻我泪流满面。人生如梦，原来如此。

作者：桃花月球，原名王晓丽，女，自由撰搞人，有文学评论：《万般皆无依》，《挽手红楼悲情向往一世花开》。

本文责编：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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