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是抹不去的味蕾记忆(风物年味一丝味蕾一乡愁)
编者按: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 “温州好,别是一乾坤。”这里,气候温润、钟灵毓秀,奔流瓯江,在山海交融间,孕育出璀璨的温州文化,也走出了闻名天下的温州人。潮涌瓯江、浪花朵朵。浙报集团温州分社推出《瓯江浪花》专栏,与广大读者共飨文化生活、品读瓯越人文。
每到春节,味蕾记忆总会泛上心头。
小时候,总盼着快快长大,吃了冬至的“擂沙丸”(一种汤圆在豆沙里滚过的麻糍),大人就会说“又长一岁了”。小孩自然也欣喜,因为知道,年,就在眼前了。过年,意味着有新衣裳穿,也意味着有平常稀罕的吃食在等着我们,还有放鞭炮、舞龙、社戏等各种活动。所以每当过完一个年以后,我们就暗暗盼望着另一个年了,从年头盼到年尾。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最温暖、最果腹的还是各种吃食。农家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四季八节,该有的传统美食都不会落。比如,过年时候的年糕与箬糕,是年年必备。母亲是妯娌中的老大,也是烹制美食的一把好手。她做事利索,还没分家的时候,一大锅的箬糕,就由她亲手打点。洗箬叶、浸糯米、磨米粉、和糖粉、上蒸锅,在热气腾腾的蒸汽里,是年轻母亲忙碌的身影。
母亲准备过的美食自然很多,记忆深处,最早的应该是鱼冻。鱼冻,那是冬天时才出现在宴席上的一个冷盘,冰冰凉凉,入口即化,是我与弟弟的最爱。母亲用的是包头鱼(学名鳙鱼),一条都有三四斤重,掏腹洗净后切成小块,放入各种调料,红烧炖成一锅,连汤汁都很浓稠,再舀到大瓷碗里晾上一夜。那香味已经吊足了我们的胃口,但母亲最多匀一点汤给我们喝几小口,并警告不能再偷吃,我们就像“馋猫”一样盼望着第二天早点到来。印象中当时的冬天特别冷,冰凌子在老屋的屋檐下挂得老长,当太阳懒洋洋地从东边山头爬上来的时候,我们惊奇地发现,碗里的鱼已经像冰一样冻住了,如琥珀一般镶嵌其中。母亲找了个大盘子,把瓷碗倒扣在上面,轻轻在碗底与四周拍动,不一会儿,那个鱼冻就脱落下来,留在了盘子里,规规整整,晶莹剔透,犹如一件艺术品。
图源:视觉中国
进入腊月,各家会晒各种年货,酱油鸡、鸭,当然还有酱油肉。经过调料浸泡后的这些食材,在冬日暖阳里,香气会像花儿一样慢慢绽放开来,通体的颜色也是“脱胎换骨”,红得发黑,油光锃亮。母亲熏制的酱油鸡还用红糖裹过,这就透着一股特有的甜香,看过一眼,就令人垂涎三尺。趁大人不注意,我们偷偷抠一点鸡胸部的肉塞到嘴巴里,就是生吃,也是齿颊生津。
晒在太阳底下的,有时还有鳗鲞。鳗鱼对半破肚,调料,摊开,用绳子串起依次挂在晒衣杆上,风中就像一面面金黄的旗帜。当地有童谣“拖拉机嘭嘭响,白米饭配鳗鲞”,可见,鳗鲞是稀罕之物,这样的生活,在当时的我们眼里已是很满足的高级享受了。
图源:视觉中国
父母后来去了辽宁经商,从事熟食行业。过年的时候,带回许多鹅舌,经过调料后晒干的那种,略带点卷曲。炒或者蒸熟后,味道都非常鲜美。我们兄弟俩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却听母亲讲起了一个故事:在一个大雪天的夜里,母亲外出推销鹅毛回来,在雪地里滑倒了,失去了知觉,幸亏附近的一户当地人及时发现,背回家施以救援,才捡回一条命。母亲讲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但我们已眼泛泪花,感知到的是父母在外谋生的不易,眼前浮现出的,是她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在雪地上的身影。
这些藏在心底的年味,总如火红灶口的温暖,温暖着人生的底色,使人平静与安详。现在,我才读懂,那里藏着太阳的气息,也藏着母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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