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文艺青年变成火车站长（20多年前的大鼻涕）

胡善辉耐心为旅客提供服务。

胡善辉当兵时的照片,背后是他当年那张“大鼻涕”照片。

如果不是中国青年报记者解海龙1991年的那张照片,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那个流着鼻涕、穿着破旧、奋力读书的小男孩;如果不是当年和“海龙叔叔”的那次邂逅,“大鼻涕”胡善辉可能会像此前很多贫困山村的孩子一样,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他说自己很幸运,后来读了初中,到了部队,整个人生都变得不同。

如今,他是济南西站的一名客运员,每天为南来北往的旅客服务,多的时候,一天推着轮椅接送30多名老人或者病患。“选择到铁路工作,就是想服务更多的人。”他说,当年有那么多热心人帮助过自己,现在他要怀着感恩的心去回报社会。

当年的“大鼻涕男孩”长大了

“山、石、土……”1991年冬天,大别山革命老区河南省新县八里畈镇王里河村小学一年级的教室,窗户上都没有玻璃,有的地方只是用报纸糊上了。孩子们一边摇头晃脑大声朗读,一边用手比划着汉字的笔画。有个小男孩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裤,流着鼻涕,大声喊着,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摄影师解海龙摁下快门,用影像语言记录下了这个努力读书的孩子。而这张照片被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选为希望工程宣传标识之一,与“大眼睛”、“小光头”共同成为希望工程的“代言人”。

转眼20多年过去了,那个“大鼻涕男孩”如今就在咱济南,成为济南西站的一名客运员。

“A4检票口在那边,提前15分钟检票。”2019年1月13日上午10点多,在济南西站客服中心,胡善辉在耐心解答旅客的疑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难想象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大鼻涕”。

胡善辉回忆起当年读书的情形时说,他们当时并不觉得教室有多冷,鼻涕淌下来也忘了擦。当时的王里河村是有名的贫困村,而胡善辉家因为父母生病,更加贫困。“我爸爸腰不好,住院了;我妈因为急性阑尾炎,也住院了。”那段时间是胡善辉家最苦的日子。他每天上学前要先去放牛,放了学还要去砍柴,挑水。一个8岁的小孩,拿着镰刀走在山间,一次要砍两捆柴,手经常被割破;一个小不点,挑起水桶晃晃悠悠,走两里路回家,肩膀上都是血印子。

当时的他,其实不太明白这就叫“贫困”,因为村里的孩子都差不多:夏天去砍柴,舍不得穿鞋,怕被刮坏;一到交学费的日子,老师点名,能站起来一排同学;男孩们一般小学毕业就不再读书了,去帮着家里弄营生,女孩子甚至只能上到二三年级。

一张照片改变了他的人生

解海龙摄影作品。

胡善辉当时并不知道“海龙叔叔”拍了那张照片,直到2年后他们家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有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上面写着:找此人。信封里还有5块钱。”这是一个在广州读师范的女大学生寄过来的,她没想到还有这么贫困的孩子。

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捐款,胡善辉一家既惊讶,又感激,他们一家的月收入才20多块钱。用这5块钱,胡善辉交了学费,还买了学习用品。

从那之后,胡善辉家经常接到全国各地的来信,寄来的有钱、学习用品、衣服等。从1993年开始,一位江西的热心大哥每个月都给胡善辉寄钱,一直寄了五六年。在那几年里,足足有几十位好心人,一直奉献着他们的爱心,而胡善辉也时刻感受着亲人般的温暖。

“有一次广东的一个小学组织了募捐,寄过来100多块钱,还有学习用品。”而善良的父亲让他到学校分给其他家庭贫困的孩子。父亲觉得,这些钱并不只是给自己家的,而是给村里所有没有能力支撑孩子上学的家庭。

“我爸爸因为开始干活时年龄太小,还没发育好,腰伤得厉害,家里一直挺贫困。”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热心人帮助,胡善辉只能读到小学。就是因为当年的那张照片,他读到了中学,成为数百万因希望工程而受益的孩子中的一员。

据悉,中国青基会于1989年10月发起实施的希望工程,是我国社会参与最广泛、最富影响的民间公益事业。截至2017年,全国希望工程累计接受捐款140.4亿元,资助困难学生574.8万名,援建希望小学19814所,希望厨房5861个,援建希望工程图书室29170套,培训教师106558名。

跑滴滴捡到一盒金首饰交到派出所

“我哥哥比我学习好,家里负担太重,我初中毕业就到县城的酒店打工了。”胡善辉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早挣钱补贴家用,多挣钱供着哥哥上学。而胡善辉的哥哥也成了村里第一个大专生。

胡善辉先是在酒店干学徒,每天早上6点起床,跟着负责采购的师傅去买菜,晚上要一直熬到十一二点。后来,他成了厨师,掌勺炒菜。

2002年征兵时,他报名成为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从此在济南当了十几年兵。“不要当逃兵,当逃兵就不要回来了!”这是临走时,爷爷对自己的嘱咐。其实胡善辉一直有军人情结,而且他还想到了部队能够多学习。

2003年,黄河洪水泛滥。胡善辉所在的部队接到命令,进驻黄河大堤,抗洪救灾。当时很累,但与灾区乡亲们结下的深厚鱼水情,让他难以忘怀。“这让我深深感受到,帮助别人是快乐的。”胡善辉说,这段经历,也让他更加懂得了奉献的意义。

有一年休假回家,正好赶上村里新建的小学开学。看到学校里还是用的以前的手摇铃铛,他决定帮着学校买一个电铃。“我临回部队前交给我爸爸1000块钱,让他送到学校去。”而那时,胡善辉在部队一个月的工资才580块钱。

退伍之后等待分配的那段日子,胡善辉跑起了滴滴。“那时收入还可以,多的时候能到6000元。”2016年五六月份,他送一名女乘客到济南机场,刚放下乘客,胡善辉就发现了一个提包,找了一圈没有失主。胡善辉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里面都是金首饰和高档化妆品。他赶紧停好车,把提包送到济南机场派出所,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钟了。虽然当时胡善辉正缺钱,但他说,不是自己的东西,绝不能有非分之想。

就是那一年春节,爱人带着孩子回到老家的时候,兜里只剩下200块钱。“见到我婆婆,我就哭了,我说,妈妈对不起,没钱给二老买件新衣服。”胡善辉的爱人说,那年孩子也没有买新衣服。

到铁路工作，就想着服务更多人

2017年1月,胡善辉被分配到中国铁路济南局集团公司,3月份到济南西站报到,如今基本上客运岗位都转了一个遍。“我当时之所以选择到铁路工作,就是想着服务更多的人。”胡善辉现在是济南西站的一名客运员,在客服中心工作。每天都有大量旅客过来咨询、求助,胡善辉都会热情地提供服务。

13日上午10点多,有位受伤的旅客要乘坐G211次列车到上海。胡善辉用轮椅推着他,一直从候车室送进车厢。他一天最多推着旅客跑过30多趟,主要是老人、病患或者受伤的旅客。

前两天,在G145次列车上,有两个老人在济南西站下车。“老大娘只有一条腿,我就推着轮椅去接他们,看到他们就像看到自己的父母。”当时老人很感动,想不到车站有这样的服务。

10日上午,北京到上海的高铁上,一名旅客突然肚子疼,一直吐水。车上工作人员跟济南西站联系后,胡善辉他们紧急拨打120,全程绿色通道,协助旅客改签。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有能力的时候,就要去帮帮别人。即使做不了什么大事儿,小事儿还是可以的。”尽管日子并不富裕,但多年来,胡善辉长期资助了3名学生,通过互联网捐助危重病患者170余人次。河南中牟县的一个孩子,胡善辉一直资助了3年多,每隔一两个月就寄过去一两百块钱。

“我从一个渴望读书的穷孩子,成长为新时代的高铁青年,从我身上见证了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从贫穷落后到繁荣富强的步伐,在这一进程中,无数像我一样孩子的命运,也随着希望工程、随着扶贫攻坚、随着40年伟大变革获得新生。”胡善辉说,为了回报社会,他将在本职岗位尽心尽责,服务更多的旅客。

(生活日报首席记者 王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