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英案河南处理结果(河南农妇李桂英孤身万里追凶17年)
1998年二月初二,村民李桂英家召开了一场家族秘密会议。与会人士,全都是李桂英的亲戚。
大家聚齐后,李桂英领着五个孩子排成一排,给众亲友齐齐跪下。她率先向大家磕了三个头,哭着对大家说:“我这五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李桂英是谁?为什么要带着孩子磕头,她为什么要将孩子托付给亲友?要想回答这个问题,还要从一个月前的一场血案说起。
1998年元月三十日,农历大年初三黄昏,河南省项城市南顿镇齐坡村发生一起血案,村民齐德元被同村五名村民在众目睽睽之下活活打死。
事情的起因是,村民齐学山因违反计划生育超生被罚,他怀疑齐德元的妻子李桂英是举报的“小人”,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这天他走亲戚回来,看见李桂英在门口跟人聊天,便走上前去。
齐学山刚在亲戚在那里喝了点酒,“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借着酒劲上前辱骂。李桂英没做亏心事,就反唇相讥,齐学山恼羞成怒,俯身在地上拿起一块砖头,恶狠狠砸向李桂英。
齐学山的哥哥齐金山、弟弟齐保山与齐海营、齐阔军听到之后,也走出家门。他们一起提着匕首、杀猪刀等疯狂围打李桂英,李桂英的身上很快就多处挂彩。
李桂英的丈夫齐元德听到呼喊声走出家门,看到妻子被打的惨景,就返身回家拿了一把镰刀冲出家门。
常言道,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斗不过群狼,齐元德一个人哪里是人家五个人的对手。再加上齐元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对方五个人却个个凶悍无比,结果显而易见。
最后齐元德被齐金山刺中心脏,又被齐海营用铁锹朝脖颈猛击了两下,当场身亡。妻子李桂英的腿上、腹部也中了三刀,昏迷不醒。据齐学山被抓后的供述,因为他们弟兄几人都是超生户,又跟齐元德有宅基地纠纷,于是做贼心虚,怀疑李桂英夫妻举报他们的超生问题。
因此,他们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看到这里,大家心中可能都会有一个疑问,李桂英夫妇是否真的举报过齐学山弟兄的超生问题?
当年南顿镇主抓计划生育工作的副镇长江华(化名)提供的一份证明显示,“齐元德、李桂英夫妇并没有举报过齐坡村任何人的超生问题。”
开篇说到,李桂英自己也有五个孩子,是绝对的超生户,以己度人,他俩又怎么会举报别人?齐保山、齐学山等人却坚持认为齐元德夫妇,就是举报他们的“奸细”,事实上,他们在事发前聚集在一起商议过,决定对齐元德夫妇进行报复。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犯罪事实被当地法院认定为“预谋”,是故意杀人,而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血案酿成后,当地公安局随即赶到现场抓捕凶手,齐学山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选择了逃之夭夭。
李桂英当时已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醒来之后才知道丈夫遇了害,夫妻之间,阴阳相隔。
李桂英家的亲戚们和她商量,把五个孩子分给几个姐妹帮忙抚养,让她自己趁着年轻改嫁,重新开始一份新的人生。却被李桂英骂道:
“你们是怎么想的?让我丢下五个孩子,一个人出嫁?这是人干的事吗?”
“我要为他报仇,抓到五个仇人,还要为我男人报恩,把五个孩子拉扯大。”这是李桂英的表态。所以李桂英出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当地公安局,询问凶手的下落。
“我们很重视,已经对这5人立案追逃。但人已经跑了,人海茫茫,抓住罪犯如大海捞针,我们需要时间,您在家慢慢等消息吧。”公安这样回答她。
他们说的是实情,当时没有天眼系统,手机没有实行实名制,抓人确实难度很大,地方上的公安,警力也并不充裕。
“如果你提供出线索,我们马上就去抓,给你一个交代。”公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李桂英犯了愁:“我还以为抓杀人犯就像电视上一样,坏蛋一跑,警察开着警车带着枪和手铐,就将罪犯抓获了,却原来还要被害人自己去找线索。”回到家里,李桂英就马不停蹄地把亲友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会上,李桂英带着五个孩子排成一排给亲友跪下。
她声泪俱下说:“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只要一天抓不到凶手,我都死不瞑目,我拜托你们帮我照看孩子,从明天开始,我要去追凶。”
“风水轮流转,以后我五个孩子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在座大家的恩情。”从此之后,李桂英就踏上了漫漫缉凶之路,一走就是十几年。
就连公安机关都没有把握擒获,李桂英只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她能抓住凶残、狡猾的凶手吗?
神州之大,何处是方向?没有任何线索,她又该如何下手?
不打无准备之仗,李桂英首先从五个与嫌疑人关系较近的村民开始做工作,希望找到突破口,获取线索。并承诺给他们重谢,她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李桂英丈夫虽然是个教师,但是还开了一家铆钉厂,属于村里先富起来的人,还是有一些积蓄的。
在利益驱使下,一村民果然提供了一条线索:齐学山在北京那边打工。
李桂英听了非常激动,她直奔公安局而去。
可是公安局的同志们却给她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北京范围那么大,有几千万人,我们去哪找,除非有更准确的信息。”
李桂英心想也是,公安局的同志也不是孙悟空,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能在茫茫人海准确找到罪犯?
再说,公安局里面案件堆积如山,又不是自己一家的案子,每件案子都这样派人守着,也不现实。
李桂英终于弄明白,要想抓凶手,还得要靠自己。
于是,她揣着几张大饼,披上一件大衣,带着几百元钱,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那个时候,没有智能手机一说,也没有道路导航,从没有出过门的李桂英一下车就头晕了,摸不清东南西北。
一个老大爷告诉他,想要不迷路,不能靠问路,要学会看地图。
听了大爷的话,李桂英醍醐灌顶。她随即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中国地图集,还买了一个指南针,多番研究之后,便心明眼亮,再不怕迷路了。
问路的问题解决了,还有生活的艰难。
北京物价太贵,一碗面都要十块钱(当时这是民工一天的工资),她舍不得买,饿了啃从家里带的大饼,发霉了也舍不得扔。
为了省钱,她甚至在饭店吃别人的剩饭,为此没少受服务员白眼。她安之若素,暗暗鼓励自己,关他呢,不顾一切把这些东西吃下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抓凶手。
路途的艰险,同样让李桂英吃尽苦头。
她出去的时候只带了一双鞋,由于舍不得打车,都是步行。半个月下来,鞋底都磨透了,脚上也磨出了泡,脚经常跟袜子粘连在一起,袜子怎么都脱不下来,她往往咬着牙,一用力,终于撕了下来。但同时,血水也奔流而出,李桂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从面颊流下。
她马上擦干泪水,心说你自己都这个鬼样子,如何能抓住凶手,莫要哭,为了丈夫,自己一定要挺住哩。
在磨穿了一双鞋之后,一身疲惫的李桂英,跌跌撞撞出现在一处目标工地。
为了不被认出来,这个干净利落的女子,在路边的崩爆米花的锅底上抓了把黑灰抹在脸上,将衣服也弄得脏兮兮的,还带了顶草帽,拉下帽檐。
她装作捡破烂的大妈,在工地大门口开始蹲守。
工人一般不出工地,吃住都在里面,但是他不能不洗澡,早晚还是要出门的。五天之后,齐学山出来到澡堂洗澡,冤家路窄,被李桂英看见了。
看见仇人一刹那,她恨不能冲上前去,将他撕成碎片。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附近的电话亭,拨通了项城市公安局的电话:
“同志,你们来吧,我看到凶手了,在北京房山的一个工地上!”
1998年3月,李桂英实现了第一个小目标,将齐学山送进监狱。
她还有四个同样难度的小目标,等待她去一一实现。
当年8月,她的身影出现在山西某地。
几天后,她再次拨通了项城市公安局的电话,又协助警察将齐保山抓获归案。
齐学山和齐保山,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出师告捷,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抓住两个凶手,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就能完成自己的全部心愿,就能回到家照顾孩子,想到这里,李桂英异常乐观。
可是她高兴得太早了,五个凶手都是有私下联系的,抓住两个之后,其余三个已被打草惊蛇,更小心更隐蔽,给她的追凶带来了更大难度,让她经历了更多磨难,吃了更多的苦。
果不其然,接下来李桂英东奔西走,又奔波了将近一年,鞋子磨破了四五双,竟然一无所获。
在挫折面前,李桂英开始动脑子,她深知自己一个人力量有限,众人拾柴火焰高,要依靠大家的力量;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还要学会运用智慧。
此后,李桂英开始看警匪剧,法制故事杂志不离手,从那里学习破案经验。
她听说凶犯之一可能在新疆,她让自己的两个姐姐、姐夫专门去新疆打工,长期“潜伏”下来。为了尽快找到线索,她又把常在外地打工、上学的亲戚、朋友、村民们都“发展”成自己的线人。就这样,李桂英在天南地北,长城内外拉起一张大网,连刚刚认识、又同情她遭遇的人,都成为她的“情报员”。
很快,她的足迹遍布新疆、云南、山东、广西、北京等十个省份。
那些年,她就像着了魔一样,只要有人提供线索,说凶手可能在哪里,她就不管可靠性有多大,立即出现在那里。
尽管如此,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李桂英仍旧一无所获。
2000年秋,她得到一个重要线索,说看到齐金山、齐海营、齐阔三人出现在新疆。李桂英兴奋不已,立即和姐夫去了新疆,他们兵分两路,分别去了伊犁和乌鲁木齐。可是这次依旧两手空空,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回到家里,已经数九隆冬,李桂英五个孩子,两个上了初中,三个在上小学。
看到母亲回来,孩子们聚拢在她身边,哭着对她说:“妈妈,您别离开我们了。”
李桂英见状心里一酸,差点流下眼泪。孩子要养,要付出更多精力,但仇也不能不报,那样的话自己寝食难安,无法告慰丈夫在天之灵。
她深信,只要凶手不到国外,就一定能将他们抓获归案。
2011年,机会出现了。
有人向李桂英提供了一个新疆的手机号码,她立即动用各种关系,查阅了对方的通话记录,发现全都是打往河南项城的,而且时间都是在半夜。
这下子李桂英心里有了底,当即就跟新疆警方取得了联系。2011年3月的一天,在新疆警方那里,李桂英看到一个视频。视频中,一个男子正在饭店里吃面。
这不是凶手齐金山嘛!十多年过去,他明显胖了许多,但李桂英一眼认出了是他。齐金山已经将自己成功“洗白”,名字则变成了韩保成。神通广大的齐金山,还利用别人的身份,在新疆购买了手机卡。
2011年3月,跑路十三年的齐金山落网。2015年11月中旬,根据李桂英提供的手机号码,跑路十七个年头的齐海营被河南警方抓获归案。他同样也已经改了名字,还有了正式户口,办理了身份证。
他们一度误以为自己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高枕无忧,平安无事了。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隐藏那么深,还是没有逃得过李桂英的眼睛。
2012年1月6日,齐金山一审被判处死刑,2015年的时候被河南高院驳回重审。
李桂英对此不解,法院为什么这样处理?法院的回答是,因为此案的关键证据——凶器没有找到,证据链不完整。
时隔十多年,怎样才能找到证据呢?李桂英陷入沉思。
她再次想起那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村里出现了这一则民间悬赏公告:“能找到当年齐金山杀人凶器的,赏金一万。”
果然,有人给李桂英打电话,约定了见面地点,对方神秘兮兮,像地下党接头那样,将凶器给了她。
2015年7月,齐金山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并且限制减刑。
李桂英如释重负。
有人不解,质疑李桂英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李桂英说:“齐金山本性不改,在法庭上还威胁说,出去之后要杀了我全家呢。”
为了给丈夫找回公道,她一家人战战兢兢,不得不把家搬离村庄,还喂养了大狼狗,安装了摄像头,孩子出去上学都提心吊胆,害怕报复。
“对这些凶残的家伙,我既不能手软,也不能掉以轻心。”李桂英说。
虽然只剩下齐阔军一人依然在逃,李桂英为仍然此耿耿于怀,她表示自己不会放弃,将会继续追凶之路。
2015年12月,最后一个凶手齐阔军在新疆建设兵团一居民区被警方抓获。
据齐阔军交代,17年来他隐姓埋名,先后在河北、河南等地躲藏,2009年春节后才逃到新疆潜伏下来。为防止被抓获,长期以来,他寄身于城乡结合处,以打零工为生,不停更换住所,惶惶不可终日。
他不敢交朋友,不敢跟家人联系,更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工头不给工钱也不敢索要,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法网。
得知最后一个凶犯落了网,李桂英独自一人来到丈夫坟前,将一杯酒倒在坟头,告慰丈夫:“孩他大,凶手都被抓获了,你的大仇得报了。”
尽管如此,执拗的李桂英心下还有少许遗憾:
是谁给凶手洗白更名改姓,办理了身份证?当年有没有人在此案中为罪犯逃跑提供便利?他们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一介柔弱女子,为夫报仇万里缉凶,十七年吃尽千辛万苦,也绝不放弃,李桂英做出的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出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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