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血病的配型哪些人最合适(那个害死母亲的女人)
1
刘一真忧心忡忡地回头看着摩拖车后座的母亲,努力让车停稳后保持平衡,符萍试着踮平一只脚落地,扶住刘一真的双肩,再迈动另一条腿,常人也就三五秒钟功夫的事情,她磨磨叽叽用了两分钟。
“妈,你转转就回去,回头下班我路过超市顺带食物,咱俩又吃不了多少。”刘一真不放心让年迈的母亲一个人去市场。
“不用你管,你好好上班去吧,我来散个步。”符萍前后拉了下衣襟,朝女儿摆摆手,示意她快骑车。
距离上班时间不早了,刘一真顺着车流驶向大路。
早高峰的红绿灯不在一个调,绿灯三十秒后,前面一个大货车堵住,又要等待六十秒红灯,刘一真低头看了下脚踏板,发现母亲买菜的简易袋和小布钱包忘了拿。
她侧身往路边上的小商铺门口停下车,抓起袋子往回跑。母亲不习惯带手机,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见她。
符萍高大虚胖,膝盖骨头积液变形,两腿挨着摩擦,走路呈内八字。她来菜场不光是买菜,也算打发时间,偌大的城里没有亲戚可走动,她一个外地女人,邻里关系淡漠,讲话也有隔阂,只有菜场里那三块五块的吆喝声她觉得亲切。
这是女儿接她进城的第二年,隔三五个月她就要被女儿哄架着去医院检查,开的大包小包药,各种营养品,一换季就帮着买新衣,女儿很孝顺,加班加点挣的工资恨不得全花她身上,马上三十了还没找到男朋友,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她最生气的是女儿背着她按揭买的房子,说是给她进城养老,和她年轻时一样好强,她想着休养一段时间就回乡下了,一个人随意点,也好比给女儿添累赘强。
市场里有一块地方是不用租摊位的,都是周边农民卖的菜,放一个蛇皮袋铺开,依次摆好菜类,品相不好但是新鲜,符萍一星期去那转个一两回。
清晨下了些细雨,刚把地面打湿,微微有点打滑,符萍站在入口处眺望,货比三家再决定买哪家的。
菜农并没有整齐排成一列一列的,来得迟的见缝插针乱摆乱放,中间的过道又挤又窄,两人并排不一定通得过。
这个季节的油菜绿得掐出水来,每个地摊前摆得满满当当,符萍迈开老寒腿跨过去,想问中间那堆红樱萝卜的价格,发现被人拽住了。
“你咋回事?把我的葱踩住了!”一位农村扮相大约四十左右的女人揪住符萍的胳膊,大声质问。
“你老是眼神不好还是脚不好使,你看看那么生嫩的一把葱被你踩断了尾巴,烂趴趴的卖给谁?”
“请你放手。”符萍操着生疏外地口音,很窘迫去掰女人的手。
女人另一手从地上捞起那把葱,像是有理有据地高举起,拿给旁边人看,“你一个外地老太别说我欺负你,你让大伙瞧瞧这葱尾是不是断了?”
符萍多少年没经历过和别人吵架的局面,右脸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半生不熟的话像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不为难你,掏三块钱把葱买了,你踩坏的你承受。”
“我不买!你放……放手。”符萍牙齿跟着抖动,连一句正常的话说不明了。
周围的菜贩,男女老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纠纷,买菜的停下脚步急于看事态的发展。
符萍在女人手上揪了一把,女人“哎哟”放开手,另一只手撕住了她的外套口袋。
“老太太,把你功夫都使出来,我好歹比你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今天你不买下那把葱你休想走。”女人很瘦黄的脸上颧骨突出,雀斑在两片嘴唇的上下张合之间跟着跳动。
刘一真沿着前排的商铺快速找了一圈,打算返回骑车上班,发现十来米外有个背影像母亲,穿着暗红色的毛昵外套,她把眼镜往上推推,仔细辩认。没错,那衣服是她上星期才买的。
在隔着几步距离外,她高喊了声“妈”,准备把袋子递过去。
符萍半弯腰用两手去抓开女人的手,外套口袋扯得变了形,女人还是没有放手。
“妈,你们……你们干啥呢?”刘一真跳进菜摊后,不理解地看着这一幕。
“这下好了,你是她女儿是吧,快掏钱。”女人仰了下脖子,又枯又黄的发梢垂在耳下,拿起地上那把葱推到刘一真面前,“三块钱,算我倒霉。”
“你把我妈放开!”刘一真不知哪来的勇气呵斥一句,旁边三三两两的议论声让她明白了争执的大概。
“她都快七十岁了,你和她计较?你没有老的时候?不就两棵葱吗,至于这样?”刘一真的话语很重,但女人似乎铁了心不给钱不撒手。
刘一真看着母亲向她投来无助的眼神,像是默认了是自己的错,让女儿难堪了。
“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刘一真作势要去拿手机,她觉得这个无赖的女人肯定不是第一回这么泼妇了,不能便宜她。
女人“哈哈”大笑了两声道:“阎王爷我也不怕,怕警察?你赶紧的打电话!”她在地上啐了一口痰,面无惧色地靠近刘一真。
“姑娘你是文化人,别和她斗嘴,你妈站那么久可不好。”旁观者一个大姐善意提醒。
“你高尚,你帮她把钱付了!”女人回了旁边一句,再没人劝架了。
女人推了刘一真一把,像是示威,“你快点掏钱,别影响我做生意,现在三块钱不给,等会给三十我不一定答应!”
只好拉开链包,正要往外掏钱,符萍冷不防朝女人头发上抓了一把,“莫给钱,不……不准……给。”
女人被抓痛了,把符萍揪到地上,抄起地上的马扎没抬头就往对方打,刘一真拉过母亲,马扎刚好打在她手臂。
符萍看到女儿挨打,在地上挣扎着跟女人扯在一起,泥水和着烂菜叶糊了符萍一身,刘一真拦腰去抱母亲,发现她的小体格根本抱不起超重的符萍,她就地坐在母亲前面,双手挡住背后的母亲。
女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没来得及抚弄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又奔向刘一真。
事态越来越严重,围观者越来越多,刘一真后悔刚才的言多必失,和垃圾人哪有道理可讲,应该默默丢点钱打发这种小人,拉住妈妈离开才是良策。
地上的湿润很快浸湿了裤子,符萍的呼吸有点急促,就像刚从一楼一口气走到她们居住的六楼。这种衰老速度让刘一真时刻保持警惕心,母亲的体检结果,除了一系列慢性疾病,还有随时要命的冠心病,医生说过稍微有一口气急得没提上来人就去了是常事。
市场管理员来了两个,有一个径直走到女人面前,“唐金花,你能不能消停两天,净没事找事,你是不是不想在这摆摊了!”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欺负我一个寡女子,这些菜都是我一个坑一担水浇大的,我卖我的菜我犯王法了?欺负我没男人,你们也有倒霉的时候啊。”她哭唤得极其有节奏,抑扬顿挫得像是在唱大戏。
符萍碰了下刘一真,低声说了句,“给她钱,我们走。”
刘一真不解地看着母亲,转念又明白了意思,母亲最受不起的是看人哭惨。
工作人员扶起符萍,“尽是些鸡毛蒜皮,你们各让一步不就没事了。”
看着两个人泥污水浆的一身,刘一真掏出五块钱没有好气地说:“拿去吧,当是打发叫花子,你那臭葱你自己留着吃饱。”不知道是不是愤怒占了上风,她竟口不择言说了这句话。
女人毫不客气接过钱:“想欺负我,没门。”她还在骂咧着。
刘一真扒开人群几步追上蹒跚的母亲,符萍看她手上空空,马上返回去拿葱。
“付了钱的,拿回家!”
看着母亲从那女人面前拿起那把彻底揉烂的葱,刘一真压制不住心里的责备,说:“妈,你尽给我添麻烦,我还要赶去换衣服,今天铁定迟到了,让你在家哪儿也别去你不听,能不能先消停会。”
“老了,人没丁点用了,留在世上有个什么用处,真的老了。” 符萍喃喃自语。上楼的时候被刘一真扶住,气喘吁吁,不知是腿疼还是腰疼,几乎直不起身子来。
“你先回,别管我。”看着女儿着急地盯着看时间,她催促道。
“妈,那我先上去了,你慢慢走。”刘一真三步并作两步上楼,两分钟后换好干净的衣服,在四楼平台处与符萍会合。
“妈,冰柜里还有鸭蛋,你中午先凑合着,晚上我买菜回来,你别再出门了,楼梯高难爬,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就行。”刘一真的电话响了,她边跑边接,“刚才堵路上了,我马上就到,对不起,对不起……。”
符萍看着女儿风一般的速度到了底楼,在楼梯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得歇一会再爬,已经筋疲力尽了。
“妈,妈,你记得把湿衣服换了,放盆里泡着,我晚上回来刷。”刘一真好像想到了什么,本能地跑回去,在楼下大喊。
“哎,知道了。”符萍半撑住身子,听到骨头发出清脆的咔吡声,直到看不见女儿的身影,她才慢揉着膝盖坐地休息。
女儿原本是个慢性子,她来了之后,变得风风火火的,像个陀螺转得飞快。要怪就怪孩她爸死得早,没多生个孩子给女儿作伴,现在自己身体不争气,总是帮倒忙。
终于进了家门,符萍坐回窗前的躺椅上,闭目摇晃了片刻。她从冰箱里拿出两枚蛋放在碗里洗净,然后转身找来干净的衣物去了浴室。
2
一上午对于刘一真来说过得飞快,大半时间在联系客户,马上到月底了销量又是伤脑筋的难题,来不及看时间就到了饭点。
刘一真打算先叫个外卖,再打个电话给母亲,看她吃了没有。
同事小敏泡着一盒方便火锅,对着手机屏幕左看右看,“哎,满脸痘痘,都是这些油脂惹的祸,我迫不及待想过年了。”
刘一真很好奇:“为什么?这跟过年有关系吗?”
“你天天吃妈妈做的美味是体会不到我们这等人对食物绝望的心情。”小敏探过身来,“我当然是想回去吃家乡菜,说说看,你妈每天给你整啥好吃的了?”
“没呢,就那老三样,清淡无辣,一荤一素一汤,我妈节俭了大半辈子,舍不得大吃大喝,她总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她这话够矛盾吧。”
“那只要她高兴,你就顺着她的意,我妈就是一天啥也不干坐在我面前,我就知足欢喜了。”
刘一真默认地点点头。
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应该是外卖到了。
“喂--你是601号房主刘一真吗?”急促的男声。
“嗯,对的⋯。”刘一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
对方打断她说:“赶紧的,你家着火了,房里飘出浓烟,物业已经报了火警。”
“我妈,我妈在房里,你们快救她出来。”刘一真哭喊着,从办公室冲出来。
母亲单独操作煤气厨电用品是没问题的,怎么会引发大火?一种不详的预感冲斥着刘一真混乱的脑子,她催促的哥开快些再开快些。
离门口还有一条街,就听到消防车的警笛尖锐地长鸣。
3
刘一真跑进小区,花园过道围着许多人,火扑灭得差不多,只有一缕缕微细的烟尘从六楼钻出,厨房外墙熏得黑漆,一群带着工具的消防员进进出出,她转了两圈没看到母亲。
“妈,妈⋯妈⋯。”刘一真拉开嗓子冲人群大喊。
围观者面面相觑。
“大哥,你看到我妈在房里吗?”刘一真拉住一个消防员急切地问。
“上面破拆的队员还没下来。”
“我第一个发现的,我正在厨房剥蒜,看到有烟从窗台冒上来,我叫楼上的人家全跑下来,还去你家敲了门没动静,你妈肯定溜街去了。”楼上住户肖阿姨说。
心急如焚往楼里冲,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母亲肯定不在家,不在家。
一口气冲到五楼,就听到有人大叫,“快,快让开⋯准备急救!”
心里的弦像是绷到了极致,剩下的十几步楼梯,刘一真的脚步似铅沉重。
母亲被平放在过道中央,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头发湿答答,脸上干着皮的皱像沟壑,毛线衣被水浸得有个分水岭,任凭消防员争分夺秒做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她一动不动。
刘一真咬着右手,麻木了几秒,她突然蹿到母亲面前,嚎啕大哭,“妈,妈⋯你快醒过来一一妈,我是一真,我在呢,你别吓我啊,我好怕⋯。”
又来了几个医护人员,刘一真被扶在一旁,各种仪器连接,心肺复苏没有停。
大约半小时后,医务人员摇摇头,表示很是遗憾,收拾医疗器械下去了。
“我们拆门进入发现厨房火势是由蒸锅引起的,食物烧干了,火把燃油机点燃了,吊顶全是可燃材料,在洗浴间发现你妈妈半俯在桶沿边上,其余的还需警方来定论。”
人员陆续撤离,刘一真木然跪在地上把母亲半扶住,用湿纸巾轻轻擦净母亲的脸,把她的齐耳短发梳了又梳,像是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她轻打着拍子悄悄唱:“天黑黑,被蚊咬,要睡觉,长高高⋯⋯。”
老家能通知的亲人没有三两户,早年刘一真的父亲在工地出了事故,母亲在青黄不接时找人借钱,亲人间的躲蔽疏离让人寒心,日子再苦再累,母亲也是咬牙坚持,不再伸手求人。
那个远远的山岭,记录了母亲一辈子的辛酸痛楚,刘一真不想让她再回去,孤苦伶仃长埋在冰冷的地下。她要守着母亲,再也不分开。
她从来都认为把母亲接来是享清福,却害她丢了命。
天擦黑的时候,刘一真出了一趟门,哽咽着在照相馆里挑出母亲刚下火车时在长廊花园里照的相片,周围花朵绽艳,朴实的母亲站在金色的阳光里慈祥温暖。
“要把背景换了吗?”冲洗师傅小心问道。
“不用,她还没走远,还会回来看我的,我还要带她去看风景。”
刘一真没有方向,一直往前走,手里端着刚洗好的黑白照,她把照片那面紧紧护在单薄的怀里,她想把自己所有的余温都给母亲。
一辆出租车急刹在面前,刘一真呆若木鸡穿越马路,司机探出头大骂:“想死去跳河,别来害人!”
她立在原地细细擦掉相框边的水珠,用衣袖在母亲的脸上拭了又拭。
殡仪馆里其他亡者的灵堂满堂喧哗,人头攒动,刘一真静静地跪着,有人员过来确认火化时间,她点点头。还有人来销售墓地,她便摇摇头。好像她被一个玻璃钟罩住了,只有心脏还有滴答滴答声。
她站在火化炉后面看着升腾的青烟,如果允许她想找一个密闭的口袋,以前听人说那团烟就是亡灵的灵魂,她不想让母亲四散飘零在空中,直至湮灭。
她搂紧骨灰盒,在床上缩成一团,做了个长长的梦:母亲背着咿呀学语的她越走越快,她高过母亲,背带断裂,母亲背驼了,形象越来越小,她急得四处寻觅,只看见一团团白雾,寂静地飘渺着⋯
4
躺尸一般地过日子,终于有一天被窗外穿透的阳光抽到脸上彻底清醒了,刘一真想起了报仇。
她去理发店把留了多年的头发剪短,让长刘海遮住大半双眼睛,瘦得如同纸人。然后在网上买了两把水果刀,几卷绳子,她觉得唐金花的命必须由她解决。
母亲的死,她负有最直接的关系!如果不是把衣服弄脏,母亲不会蹲地去洗,她站起时可能用力过猛栽倒下来,那只大水桶是因为水笼头扭不紧,日夜滴水母亲坚持买来积水所用。当时灶上的锅里应该煮着用来当中饭的鸭蛋⋯
谁也阻止不了她杀仇人的心,她甚至想好看着唐金花在她面前慢慢挣扎一点点消失,她再去警局自首,和母亲黄泉下团圆。
她摘下眼镜,带了足够多的钱去了菜市场。这些钱足够买仇人一担蔬菜送货上门,在家里把人杀了。
找了几天,没发现唐金花,刘一真骑上车辗转几个本地菜市场,唐金花像是算计到自己的劫数来临躲了避风头一般销声匿迹。
“姑娘,你天天在这转,是不是找人呵?”一个老奶奶关切地问,旁边的轮椅上坐个呆滞的老爷子。
“我⋯以前这儿有个女人在这卖菜的,这么高。”刘一真比划着,“你知道她住哪?为什么最近没见她人?”
老太太努起没牙的嘴唇,牙床塌陷,脸像一张干树皮。
“有没有名字嘛,这边卖菜的人可多了。”
“唐金花!”刘一真蹦出的字仿佛像一把刀能挥出寒光来。
“是不是⋯那个怪婆娘啊,呃,听说她家出事了,是有好久没来卖菜了。”
老太在围裙上擦净手,抓起一把板栗:“这是我昨儿在树上敲了半下午,粉甜味儿,不要钱给你尝,看你挺瘦的得多吃点。”
“不要⋯不要。”刘一真不知所措,她放下十块钱想走,老太满是茧心粗糙的手触到了她的皮肤,这真的像母亲那操劳的手。她久久地握住老人的手不放。
“你以为我没钱用啊,我儿孙待我可好了,我带老伴出来卖点家里吃不完的,浪费也可惜。半卖半送吧,回去的道上再把钱捐庙里,我老伴死两回了,让我喊回来的,为啥?因为我积福积德,阎王爷不敢收他。”
“人呐,活着不能光等死,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刘一真捧着那窝滚烫的栗子,上面盖着的十块钱像在扇她的脸。
生活回归寻常,上下班的刘一真每天和烛台上的母亲说说话,把采来的鲜花插下,拂开窗帘通风换气,日子又有了点生机。
工会找志愿者心理师来帮她打开心扉,居委会的大妈大爷轮流上门给予帮助,同事们积极邀约她参加各种活动,她渐渐感受到了社会的爱,三个月后她加入了志愿者协会。
水果刀和绳子被她某天打扫卫生时有意无意请进了垃圾桶。
5
充实的工作和丰富的志愿者服务活动让刘一真找到了人生的乐趣。有一次在献血时,护士无意跟她说了句‘你这么有爱心可以加入中华骨髓库,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群’,她没思索就同意了,抽了一管子血样,填了几张表格。
有异性展开追求,同是志愿者的阿伟最为热烈,被刘一真拒绝了,她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之后再解决个人问题,如果无缘就一个人孤独终老。
周末的一个电话,连刘一真都没想到她还会再遇见唐金花。
“您好,您的造血干细胞已成功配型到一位白血病患者,是否同意捐献,我们尊重您个人的意愿。”
打开邮件里面有个短视频,女孩奄奄一息躺在病床,身上插了很多管子,掉光了头发,口罩上方的眼圈黯淡无光。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孩子的妈妈跪在媒体面前大呼“救救我的女儿吧,她还很年轻,救救我们⋯”视频给了妇女一个近距离的特写,刘一真突然忆起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
反复确认,真的是她!
刘一真叹笑两声,这算是报应吗?为什么会让她的孩子承受她的罪恶,如果自己不献出骨髓,唐金花的余生应该如她刚和母亲分离时过得暗无天日吧,这些是她应该承受的!
“谢谢,最近我频繁献血,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这一次不予捐献骨髓。”刘一真回复。接下来的几天,假装如释重负,却又不自主地在网上搜罗孩子的信息,没有配对手术的记录传来。
似睡非睡的刘一真整夜翻来覆去,她想如果梦见了母亲,想听听母亲的做法。可是,晨光微露时,除了头痛得厉害什么也没梦到。
烛台上的鲜花变成了干花,刘一真找来一个盒子晾干贮存,她不会让它们变成垃圾,她要妥善地处理任何一样带给她和母亲慰藉的东西。
“你知道最近本地新闻上那个患病的女孩吗?据志愿群里说库里有两个是完全符合标准的,但是他们以这个那个理由拒绝了,现在等社会捐款到位,孩子妈妈抽骨髓只有半匹配,康复机率只有一小半⋯。”阿伟坐在刘一真旁边,看着手机接着说,“部分志愿者的服务意识有待提高,根本不会伤身体,如果我能配上型,我绝对会去捐献。”
“难道你认为那些不主动捐献的就不是好志愿者?你不是当事人你凭啥说这个,你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坏人会写在脸上?她求助代表她是弱者?幼稚可笑!”刘一真抓起外套就走,阿伟一脸茫然,回想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医院肃静的长廊,悲凉的白色,唐金花在病床边半蹲着给女儿喂水,她眼里昔日的凶芒不在,只有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温情和悯惜。
刘一真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唐金花面前,唐金花仰起头,说着:“谢谢你们的关心,孩子会好的。”
“请您看清楚我是谁!”刘一真咬住嘴唇,“四个月前,因为我妈踩了你一把葱,你揪住她不放摔了一身泥,回去洗衣的中午倒在桶里去世了!她去世了!”
唐金花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粉碎,恐慌不已。
“我就是骨髓库里跟你女儿配对成功的人,你肯定想不到吧!”刘一真凛冽地直视她,“你觉得我该不该救仇人的女儿?”
唐金花放声嚎哭:“为什么老天不惩罚我啊,为什么病的不是我?我也只是想生存,把自己扮成凶恶相,孤孩寡女才不让人欺负⋯⋯。”
“够了!你作的恶,老天都看着,收你也是时间问题。”
6
刘一真心平气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阿伟,阿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好了,这两天就去检查身体,了解捐献的全部流程,电话已经打给骨髓库那边,不会有变了。”
阿伟问:“你真的想清楚了?阿姨在天之灵会不会原谅她?”
刘一真洒脱一笑:“人呐,活着不能光等死,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等去了黄泉,再跟她老人家解释。”
烛台像是在无风里起了点波澜,烛火更明亮。阿伟紧紧地拥抱住刘一真。
居委会大妈敲开门时,刘一真的笑容凝固了,身后的唐金花正一步一跪一磕首拜倒在符萍的照片前。
“大娘,我害了你,你养了个好女儿,是我对不住你,等我女儿长大成人,我就找你去赎罪……。”
刘一真穿着病号服,守护在手术室外的阿伟向她伸出了大拇指,她做出一个必胜的手势,平静且坚定地躺上手术台,她的耳边响起刻在心底的承诺:
我志愿加入中国志愿者协会,奉行“奉献,友爱,互助,进步”,愿意用生命影响生命⋯⋯(作品名:《当仇恨来临》,作者:木子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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