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明星第一人 他才是华语第一小鲜肉

你觉得，一个明星，担得起“时代男神/女神”称号的那种，是该在巅峰急流勇退收藏自己，比如山口百惠，还是该坦然接受青春的流逝，在观众面前年华老去，比如——狄龙？

《还珠格格3》开播时，有观众吐槽新版皇帝太老、不帅，十几年过去，这位演员一直在演戏，最近，他刚刚凭借《我来自纽约》中保守古板的外公一角，获得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距离他第一次获封影帝已有43年。

实在要感谢张彻导演，促使小裁缝谭富荣登上大银幕。什么叫“老天爷赏饭吃”？一个人生成这样如果不做演员，就真是暴殄天物。烂俗的言情小说常用词放到他身上就再合适不过：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就连手指、脖子、锁骨都漂亮得要死。

因为太美，张彻导演难以抑制心中的倾(洪)慕(荒)之(之)情(力)，让他在几乎每部电影里裸露上身。导演们还喜欢安排给他悲惨虐心的情节，因为只有这样的人物遭遇惨境，戏剧张力才够强烈，才足以撼动人心。

其实男演员太美，难免缺乏阳刚之气，或显得轻浮不可靠，而狄龙如此相貌，却自带一股正直凛然，他常年习武，姿态挺拔，举手投足端的是老派艺人的堂堂风骨。他扮演很多正面人物，70年代中期以前，潇洒俊逸的狄龙，与凌厉不羁的姜大卫一时瑜亮交相辉映，是华语影坛至今难以超越的双生CP元祖。

然而硬币的另一面，是太正的人物易失于无趣，狄龙却用时间锻造，不断自我扬弃，挖掘个人和角色的魅力。在经典武侠片《刺马》里他扮演性格复杂而变化最大的马新贻，出场时是观众熟悉的白衣少侠，结尾却演变为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印象最深刻的是黑化后的亮相，从一个背影开始，转身、坐定，眼光扫过来就让人心惊肉跳。凭借这次精彩表演，他获得1973年台湾金马奖及亚太电影节的优秀演技奖，那时他只有27岁。

在李翰祥导演的《倾国倾城》和《瀛台泣血》中，狄龙收起功夫演光绪帝，他从过往角色中继承了上进和正派，演出年轻帝王想要施展抱负的努力，又演出蚍蜉撼树的苦闷和绝望，让观众痛心。

70年代中后期，他与楚原、古龙组成铁三角，年过三十，不再快意恩仇，他演傅红雪李寻欢，演武林高手的寂寞、纠结、身不由己，演他们被命运戏弄心灰意冷，在楚原温厚的艺术风格里，狄龙蓄起胡须，穿好上衣，隐藏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复杂的内心，却显出一种落拓的性感，若说近年流行禁欲之美，楚原电影里的狄龙大概才是鼻祖。

到80年代与吴宇森等导演合作演出黑帮片，他又将“落难英雄”诠释得淋漓尽致，人物形象可谓一脉相承。1986年的《英雄本色》，集齐天时地利人和，狄龙四十岁，已经开始谢顶，但风衣墨镜，仍是豪气干云，在张国荣面前又是温柔慈爱的兄长，遭遇磨难，他忍气吞声，“我不做大哥好久了”是豪哥的经典台词，也是狄龙的夫子自道。

曾经的美少年和大侠被长江后浪冲淡，就连邵氏帝国也风光不再，瓶颈期他在电影里委屈求全，看的观众都别扭。到《英雄本色》厚积薄发，再创辉煌，个人经历与角色的相似，让观众愿意把信任交付于他。这时的狄龙，作为演员正是黄金期，他也学会圆融跟和解，不刻意从角色中抽离个人特色，他依赖自己的人生智慧去理解角色，与他们自然融合，眼神、声音、隐忍的嘴角都恰如其分，打动人心。

（79年的《教头》和85年的《教头发威》仿佛“豪哥”的前奏，在邵氏水浒题材的电影中，狄龙一直扮演武松，但看完这两部戏就觉得，他实在应该演林冲。）

88年还有一部《人民英雄》，狄龙演一名通缉要犯，阴差阳错赶上小混混抢银行，小混混抢到半道吓得哭鼻子，还要靠狄龙出来“主持大局”——很像隐世高手吧，谁想高手已到末路，被迫做困兽之斗。他作案手法干净利索，骄傲、冷酷、神经质，这样一个人，最后被女友放弃，竟会流着泪问“你不跟我走，我怎么办？”。

这段与女友对谈的戏，用光讲究，狄龙感情充沛细腻，令观众集体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值得一提的是，电影的导演是姜大卫的弟弟尔冬升，演员里有姜大卫的哥哥秦沛，以及很像年轻姜大卫的梁朝伟。

到了90年代，香港电影日薄西山，哪还有那么多英雄大侠？狄龙偶尔出手演个平凡小人物，却是宝刀未老。1999年，时隔13年他又与张国荣合作，在温情小品《流星语》中演一名老“片儿警”，絮絮叨叨地教训小孩，想追求街坊大姐又木讷得不知如何下手，大姐病逝，就躲在公园角落喝闷酒抹眼泪……传说当时狄龙虽年过50，但身材依然很好，为了贴近角色，只得装了个假啤酒肚，他的语速和动作也是温和松弛的，神态中偶然流露草根阶层的小聪明。这个推翻以往光辉形象的角色，为他再拿一座金像奖奖杯。

网络上，人们常会赞赏演了几十年的甘草演员，却对主角百般挑剔。这或许是做明星的原罪，明星放弃职业生涯叫“隐退”，往往成了被赞赏的行为，在有些人眼里，明星可以不做，但不可以不美。

可是艺术家的本分就是创作，这才是唯一的正确。一个演员，几十年里愿意把青春跟衰老都展现给观众，原因只能是对这个行业的爱，他投身于此，并倚赖专业素养战胜偏见。他诚实地面对观众，慷慨地将年轻时的肌肉、衰老后的皱纹、真实的年华流逝的过程都毫无保留地呈现，一次次在角色里透支个人感情，这难道不是更大的勇敢？

这样的演员也一定有爱他的观众，他们之间互为知己，观众会懂得他的苦心，认真地与他每个角色交心，并满怀感激。

某次电视访谈现场播放了一段狄龙的电影剪辑，在主持人和现场观众的尖叫声中，他却平淡地说“青春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旁边的曾志伟说并不）。

时至今日，狄龙仍住在邵氏片场附近，片场已经废弃，有年轻的粉丝去探险，巧遇正在遛狗的他，粉丝满腔惆怅缅怀过往，狄龙却对小姑娘说：做人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