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碗羊汤御寒（小雪驱寒第一方）

今天是小雪，又赶上一波强烈寒潮来袭。不知道身处全国各地的你们，今天打算吃点什么？出于本能似的，我选择点一碗羊汤暖暖身。

每种美食都承载了我不少记忆，不过羊肉，确切地说是羊汤，应该是给我留下了最五味杂陈的记忆。

苏州—藏书羊肉汤

还是先说说楼下的藏书羊肉吧。一到冬天，我爸就会隔三差五下楼去买份羊肉汤，再加点羊血、羊肝之类的羊杂，回家煮成一个锅仔，全家暖暖和和又简单地吃一顿。

藏书羊肉起源于原来的苏州藏书镇，藏书镇得名于西汉的会稽太守朱买臣。他曾将书藏在这里，后人有感于他苦读终成的故事，将此地改名藏书镇。

藏书羊肉最大的特点是用木桶，但羊肉也不是直接扔进木桶里煮。擅长箍桶的江南人在铁锅外面箍一圈杉木，锅盖也用杉木制成。

长时间的炖煮下，杉木的味道会散发一些渗入羊汤。加上藏书羊肉选择的是二岁左右的散养山羊，本身膻味就比较轻，两相结合，煮出的羊汤奶白又不膻，滋味鲜美。

不过说实话，毕竟是羊汤，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膻。尤其遇到我这种刁舌头。而且藏书羊肉的炖煮尤重“本味”，料多的也就放点生姜、葱，料少的店家只放水，连盐都不下，只靠多年老汤中留下的羊鲜味。

但少量的膻味更突显羊肉的鲜味，这就像臭豆腐非得有点臭味才觉得更有豆香。况且，少说喝了十几年，如果要说在我心中什么是冬天的味道，藏书羊肉汤就是。

简阳—简阳羊肉汤

童年记忆里，还有一道羊汤，是简阳羊肉汤。大约10岁时，我在四川待了一个月。其间某一天的中午，我误食了一个以为是豆沙馅，其实是花椒馅的粽子。

就这样，我在那个中午弄丢了自己的嘴，几乎什么味道都尝不到了。但也正因此，晚饭时家长“大发慈悲”，挑了家不辣的店。

这不辣的店，就是一家卖简阳羊肉汤的。不锈钢的大盆端到面前，奶白的汤里有羊肉、羊血、羊肝、羊肚和一种绿色的蔬菜，我用筷子扒拉半天，确定没有潜藏的花椒后，赶紧盛了一大碗。

现在回想起来，那碗汤就一个字——鲜，鲜得我的味觉全部恢复了。现在想来，这种鲜恐怕来自简阳羊肉汤特殊的羊种。

简阳羊肉汤用的是“简阳大耳朵羊”，据说是简阳当地的土山羊和美国引进的努比羊杂交而成的后代。两种羊优势结合，让大耳朵羊成了简阳羊肉汤不可替代的主要原料。

去年去四川，再找了一家馆子吃一吃这童年记忆中的味道。才知道那清新爽口的绿色蔬菜其实是豌豆尖，而要说简阳羊肉汤完全不辣也只是小时候的我自动忽视了旁边的干碟罢了。

如今沾着海椒干碟，辣衬咸，咸带出鲜，这羊肉吃到口中似乎也多了另一些风味。把童年糗事告诉身边的友人，友人也像十几年前的家人一样欢笑不止，童年回忆也多了一层欢乐的滤镜。

菏泽—单县羊汤

下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羊汤，其实我至今都没有尝到。

十年前，我刚进大学，一个寝室四个人，来自天南地北。有一个室友小邱来自山东淄博，我们很对脾气，当时又正好玩的是同一款游戏，那真是一见如故。

全国的大学宿舍，都有一个共通的活动——睡前卧谈。尤其大一新生，大家又来自五湖四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小邱就在一次卧谈中跟我们仔仔细细说了山东的羊汤。山东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羊汤，前几年网上还评选了山东十大羊汤。什么日照莒县羊汤、枣庄道北羊汤、潍坊五井全羊汤等都很有名。

小邱说他作为一个山东人都没有全喝过，但在他喝过的羊汤里，他觉得最好喝的是单县羊汤。单县羊汤大概也是山东最有名的羊汤，被誉为“天下第一汤”。

单县羊汤用的是济宁青山羊，汤里会放经过配比的香辛料如丁香、白芷、陈皮、良姜等。所以单县羊汤不仅味道鲜美，还有很好的温补效果。

小邱还说，虽然馆子里的单县羊汤大都是白汤，但他是在同学家里喝的，是红汤的单县羊汤。红汤在熬的时候多加了辣椒，喝起来香辣可口。外面馆子里虽然有辣椒罐让食客自己放，但和熬的时候就放，味道还是不一样的。

那个夜晚大家都说了很多自己家乡的美食，现在想想，都已经种草十年了。后来，出了些不愿提起的事情，我和小邱再也没能见面。只有那个夜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单县的羊肉汤，终究也是在我心中一直长着草。去年去山东出差匆匆忙忙，也没有好好去喝一碗，不过倒也免了睹物思人。

许昌—丈地羊肉汤

我的另一个大学室友小付是河南平顶山人，他在我印象中是个对吃兴趣不大的人。关于他的美食记忆，只有两条。

一是我们曾搞来一份羊蝎子，就在寝室里偷偷煮（好孩子不要学）。煮得了他尝了一口说太淡，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拿起胡椒瓶直接拧开盖倒下去大半瓶。

当时我们其他人真的都傻了，所有人尝完都觉得全身都在燃烧。但小付坚持说河南胡辣汤就是这个辣度，最后有点不欢而散，我们把羊蝎子都挑了吃了，汤几乎没动。

图片来源：@Bilibili 田野上的繁荣

而第二件事，就是他曾向我提起过一种叫做炝锅羊肉汤的河南特色羊肉汤。当时基于第一件事带来的阴影，以及全上海都搜不到一家卖这汤的店（现在都搜不到），我对他形容的美味半信半疑。

不过我显然是错怪他了，后来我才知道，炝锅羊肉汤的代表丈地羊肉汤，是实打实被收进第三批许昌市市级非遗名录的。

炝锅羊肉汤顾名思义关键的一步就是炝锅，煮好的羊肉捞出来，再下油锅炝一下，最后倒入羊汤。炝过的羊肉发生了美拉德反应，释放出了更多的香味，汤中又加了几十种药材，让汤香气四溢。

河南人吃丈地羊肉汤一般都会配个火烧。直接就着吃，或者掰碎了泡到汤里，亦汤亦菜亦饭，热乎乎一碗下肚暖身又管饱。

西安—水盆羊肉

步入社会，走上工作岗位，美食编辑的饮食其实不太有规律，所以经常吃简餐。近几年西北的美食大举登陆上海，因此我也吃了不少家的水盆羊肉。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所处的氛围不一样，后来我在西安尝到的水盆羊肉，感觉虽更粗犷一点，但好吃很多。

很多人分不清水盆羊肉和羊肉泡馍的区别，其实挺简单的，水盆羊肉重在喝汤，配的“馍”是空心的月牙饼，是发面的，可以直接泡汤吃，或者饼里夹羊肉吃。

而羊肉泡馍的馍是死面（或9成死面），掰好了还要拿回后厨去煮熟。

图片来源：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

雷佳音演的《长安十二时辰》里有段吃水盆羊肉的戏，把不少观众都给馋坏了。这段戏里就能看到他是直接吃饼的，并没有掰成碎块。

水盆羊肉讲究汤清如水、羊肉鲜嫩，撒上点睛之笔的香菜，再来勺油泼辣子，实在是舒坦。在不少夜晚这碗汤都抚慰了我的胃和心。

内蒙古—海拉尔羊肉汤

最后这碗羊汤，就在今年。出差去了一直想去的内蒙古，鲜美的杂碎汤和外脆内暄的焙子真是百吃不厌。

回到上海，和来自呼盟的朋友小季谈起，小季自豪地说：“咱们内蒙的羊当然好吃啦。尤其是我们呼盟，可是有全中国最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海拉尔羊肉汤可是四大羊肉汤之一呢！”

我之前倒确实没听说过四大羊肉汤的说法，去一查好家伙，合着另三个是藏书羊肉汤、简阳羊肉汤、单县羊肉汤，都是老熟人。一下子我兴致就来了，赶快让她回家时给我捎带一些回来。

“海拉尔”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生长野韭菜之地”，所以呼伦贝尔的羊都是吃野韭菜长大的。呼伦贝尔草原的环境好也是无可争议的，无数人梦中青天白云绿草的图景，就是呼伦贝尔草原的样子。

有这么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这羊肉汤有多鲜美我觉得都不需要用语言来形容了。虽然我总说羊肉多少还是该带点膻味才好吃，但这羊肉和羊杂是真的不膻，或者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风卷残云般几天就全部吃完了，不住地向小季夸奖（也为了拍拍马屁让她再给我带）。

不过海拉尔羊肉汤的名气并没有其它三种羊汤大，可能是因为内蒙关于羊的吃法实在太多了吧，羊汤在一群“高个子”中间也就不显得高了。

从小到大，倒也不是离不了羊汤，不过总在喝着羊汤。慢慢地，这碗汤里就浓缩了亲情、友情、学习、工作。那个小男孩已经长成了男人，不变的，只有美好的记忆，和对美食一如既往的热爱。

注：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文所涉人名皆为化名。部分内容经过二次创作，非完全事实。

文 | 芋头

图 | 刘思宇、钟珩

部分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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